“观音婢,你这几日气疾似乎又加重了。”李二眉头微皱,目光深沉,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担忧,“要不,把敬川那小子召回长安便是。”
长孙氏听罢,轻笑着摇摇头:“二郎莫要多虑,这气疾是老毛病了,每逢春日总会加重,待到四月自会好转,无碍的。”
夫妻二人心知肚明,如今绛州新政初起,正是关键时刻,敬川不仅要筹建炼铁工坊,关乎朝廷军力,还要推动各项改革,怎可能轻易召回?
不过,教化之事,同样不能耽误。
李二这段时间,可没少向朝中大儒“炫耀”敬川编写的《三百千》和《语文·第一册》。
李纲、温大雅等人翻阅后,纷纷拍案叫绝,直言这是不可多得的启蒙读物,尤其是那本《三百千》,甚至有人说——堪比《论语》!
此言一出,长孙氏的眼睛都亮了,心中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直接押着敬川把后续书籍一口气全写出来才安心。
“前日的亲蚕大典可还顺利?”李二悠悠开口,关心起长孙氏上任后的第一场大型典仪。
长孙氏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自然顺利得很,不过——亲蚕大典没出风头,倒是敬川那曲辕铁犁抢了所有的风头。
其耕作效率之高,让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叹为观止,妾身已经命闫立德尽快打造一批,分送给他们。此物若能推行顺利,再行推广至民间。”
李二听了,眼里满是欣慰,正想夸上几句,忽然,一个驿卒风尘仆仆地跑来,呈上了一封加急快报。
“圣上,绛州杜君绰急报!”
李二一听,眉头一挑,伸手接过,展开细阅。
这一看,原本惬意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快报乃是绛州民情速报,最重要的是那份《金创救急策》!
李二拿着奏报,眸色深沉,指尖微微敲着案几,若有所思。
“观音婢,你且看——这份《金创救急策》,倒是有几分意思。”
长孙氏闻言,走近几步,接过奏报细看起来。
这是一篇关于战场金疮救治的策论,详细论述了士卒在战阵受创后,如何快速止血、包扎,以及如何用特定药材减少感染。
奏报还附上了一份改良后的金疮药方,说是敬川从古法医书中翻阅所得,并结合民间验方改良而成。
“敬川这孩子……”长孙氏看完,感慨道,“怕是连军医之事也要插上一脚了。”
李二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一声:“这小子,活脱脱是朕的及时雨,朕缺什么,他就会搞出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份策论,若真能推广开来,受益的便不止是绛州,而是整个大唐的军伍!
就在这时,长孙氏目光一滞,指着奏报上的某处,惊奇地说道:“二郎,这大蒜素竟然对瘟疫也有奇效?”
李二眉头一挑,顺着长孙氏的指尖看去,他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都直起了腰。
——这大蒜素,竟然对气疾也有疗效?!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震惊与期待。
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说……长孙的气疾有救了?!
李二心跳微微加快,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随即果断下令:“传朕旨意,让兵部研究此策,如若可行,即刻推行至宿国公的右武卫,再推广至全军!”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发密令,责成杜君绰抓紧试制大蒜素,尤其是要验证它对气疾的疗效!”
长孙氏一听,顿时明白了李二的心思,不禁心头一暖。她轻轻一笑,柔声道:“二郎有心了。”
李二则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如果敬川这药真能治好你的气疾,赏他个开国公又何妨!”
长孙氏闻言,连忙劝阻:“封赏当按军功来,怎可随意?”
李二嘴角微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功劳倒是越攒越多,就是这臭小子,越来越让朕头疼了……”
长孙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次绛州之行,如若那敬川真能通过妾身的考验,或许真可以考虑将丽质许配与他。”
李二闻言,眉梢一挑,露出一丝笑意:“怎么,连你也对这小子动了心思?”
长孙氏轻叹一声:“这段时日,妾身细细打听过血亲联姻之事,也早放弃了让丽质许配给侄子的念头。论才干、论品行,敬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二缓缓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思:“此子行事虽不拘常理,但才干确是实打实的,若能入皇家门楣,也算是门当户对。”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调侃:“不过,这臭小子生性懒散,若是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了朕的驸马,怕不是要当场呕血半斗?”
长孙氏闻言,莞尔一笑:“那就让他慢慢适应吧。”
李二哈哈一笑,旋即话锋一转,正色道:“此去绛州,路途遥远,况且你身体抱恙,朕放心不下,特意安排御医随行,一是确保你途中无碍,二来也好让他们顺道研究一下这份《金创救急策》。”
长孙氏听后,心里微微一暖,轻声劝慰:“圣上不必忧心,妾身自会照顾好自己。”
李二却是叹了口气:“后宫离不开你。”
长孙氏轻笑:“妾身不在的时候,圣上可让韦贵妃帮忙打理后宫,另外,圣上近日又新纳了杨妃、阴妃,还是要雨露均沾,莫要冷落了谁。多多开枝散叶,才是皇家根本。”
李二嘴角一抽,满脸无奈:“你啊,总是念叨这些。”
长孙氏眼里带着揶揄:“圣上莫不是不愿?”
李二轻咳一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朕就勉为其难,听你的便是。”
长孙氏忍俊不禁,抿唇笑道:“如此,妾身便放心了。”
长安的风云变幻,敬川自是无从知晓。
他已经为养鸭子的事情发愁了三日。
三日来,他几乎茶不思、饭不想,时而望着院中空荡荡的水池叹气,时而盯着身边那几枚鸭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