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驰再不停留。
他步子大,带的殷皎皎不得不小跑跟着。
外头停着马车,马车旁站着微风,微风的背上没有马鞍也没有马镫只一块毯子,苏正清拍着它道:“王爷,还是微风厉害啊!”
不想,微风嫌弃的晃晃脖子,把苏正清的手晃掉了。
苏正清悻悻的搓着手道:“王爷,王妃已经接回来了,接下来您是要回西郊大营还是回府?”
萧元驰没答他,他停在马车和微风之间沉默,手劲儿愈发大了。
殷皎皎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爷……”
萧元驰这才一松。
衙门口原本围了许多人,因萧元驰的到来被驱赶,此时又有不怕死的凑过来瞧。
殷皎皎察言观色,心知这一番周折,萧元驰定是恼怒。
她试探道:“王爷,不论你如何想,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府,若你忙不能回府也无妨,我会一五一十告知苏副将,总之……”
她望住他。
“今日之事我也是一头雾水。”
“呵。”
萧元驰迎着她无辜至极的眼道,“殷皎皎,你又想躲。”
“我为什么要躲?从头至尾,我做错了什么?寻找我母亲过去的痕迹也是你建议的,我依言照做,不打扰你,便是你昨日不回府反去孙府,我也什么也没做,还不够贤惠体谅吗?”
殷皎皎退了半步,“王爷若是不信,便将我押进你们大营再审一回便是,王爷曾是刑部主事,定比沈大人精通刑讯。”
她话说的不讲情面,语气也蛮不讲理,莫说对面是萧元驰,便是任何一个寻常人大约也要被挑出火气,但殷皎皎知道萧元驰不是寻常人,面对如此挑衅,他反倒会冷静,或许会往相反的方向去做,更有可能,他忆起了之前她为他挡刀的情意,暂时放她一马,但总归不会再纠缠。
只要能拖到明日、明晚,按照沈如松的说法,萧元驰就得拔营出征管不得她了。
萧元驰果真面皮紧绷,眼底起了戾气。
“牙尖嘴利。”他冷笑,“才到凉州多久连我的行程都摸清了,皎皎的手段令人惊喜,还是说你已经盯上孙府,筹谋着想要做些什么?”
殷皎皎面不改色:“我当然要盯着孙府,以防孙夫人耐不住寂寞又不肯老实做寡妇了,作为正妻,这样过分吗?”
顾雪芝也是他的一大禁区,她要在这禁区里蹦个彻底,左右,他现在不动她定是因为还不到动的时候,所以,哪怕她蹦到天上去,他也会忍住。
情况再次如殷皎皎所料。
萧元驰牙关都咬紧却仍没有发怒。
到了这个阶段,差不多就可以见好就收了,殷皎皎遂别开眼做出伤感的模样,不再说话。
若意料不错,萧元驰会忍下怒气让苏正清带她回府,等待晚上或是明日,他冷静下来或是西郊大营的公事了却,他才会来见她。
不想,萧元驰的沉默比她想的更久。
他本虚虚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往上攀,不知在何时已经攥上了腕子,沉默时也没有松开,殷皎皎能感觉到他的指节微动,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忽地这修长的手指收紧,然后一拽,冲劲迫使她不得不转回头来,下一刻,整个下颌就被萧元驰捏住。
“殷皎皎,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什、什么?”
“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我感动!”
“萧元驰!”
殷皎皎怒吼道。
萧元驰却比她更大声:“萧元驰三个字不是你的免死金牌!殷皎皎,我明明白白问你一句,这些时日,为何要躲我又为何怕我,你的装傻充愣到底要掩盖什么?与沈如松又当真只谈了旧宅命案之事再无其他?”
这一连串的质问直接将殷皎皎所有的装腔作势问没了,她后颈窜起一股寒气,他发现了?发现什么了?发现多少了?不对,他肯定没发现,不然不会这样问。
殷皎皎眨着眼,尽量压住恐惧道:“躲你怕你皆是因你心中无我,我不想讨嫌,惹你更讨厌,至于沈大人,我说了。”
她吸了气,“再无其他。”
闻言,萧元驰骤然失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气急。
“好,很好。”他朗声笑,“既然王妃那么想做我的犯人,便如你所愿。”
殷皎皎一怔,下一刻,萧元驰道:“正清,回大营!”
言罢,他直接将她扔进了轿厢,殷皎皎扑倒在地毯上,刚抬起头便见一副锁铐,寒铁森森,男人跨进轿厢半蹲下来注视她,满目冰凉。
“是你自己拷上还是我帮你。”
殷皎皎瞳仁一缩,惊道:“萧元驰,你……你当真?”
“看来还得是我来。”
萧元驰二话不说抓起她的腕子将人提了起来,殷皎皎剧烈的挣扎起来。
“我没罪,你凭什么!”
萧元驰无视她的挣扎,熟练的将那锁铐扣在了她的腕子上,殷皎皎双手被困,只得拿脚踹,小小的轿厢里,车马又在奔驰,她一脚踹歪也不停,立刻又踹出一脚,奈何锁铐连根两指粗的铁链,萧元驰攥在手里,轻轻一拉便让她失了平衡,他干脆利落接过,死死扣住那纤细的腰肢,叫她再挣动不能。
“凭王妃自己的要求,怎么,敢说不敢认?”
殷皎皎怒目圆睁:“城北大营我都不能进,西郊大营就可以了吗?凉州都督,你要知法犯法还是徇私枉法?!”
萧元驰狞笑,猛地一紧那锁链,两人瞬间唇齿相对,殷皎皎甚至能在他的瞳仁看见自己的影子,如此近的距离,男人身上勃发的怒气好似一团烈焰。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白皙的面皮下是青筋鼓起,是唇角冷冽的弧度。
“私会家眷确实不可,但提审犯人就没问题了。”
“你!”
殷皎皎辩不出一句,她以为他最是遵守军规,以身作则,不曾想,他可以耍无赖。
她不明白萧元驰究竟在气什么,方才的回答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难不成,他知道沈如松对她说什么?不可能,他若知道,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或者,他真的是在瓮中捉鳖?
那他捉到了,该欢喜不是吗?
所以这也不对。
沈如松的计划明显跟即将到来的战事有关,萧元驰若是早知他们的计划,那就该早做行动,而不是旁敲侧击的试探。
殷皎皎眼珠转来转去,一时想不出所以然。
萧元驰瞧着,道:“还有什么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