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有些小傲娇,施熠并不意外。
前世就有朋友喜欢云巅,央求他试骑一下云巅。
踩马蹬上马一气呵成,在山脚下走了一段路也无异样,那朋友一时忘形轻轻摸了摸马头,立时就惹恼了云巅。
一口气跑进密林里,好几个仆从骑马追都没赶上。临近黄昏才把晕在马背上的人驼回来。
想到这,他不由扭头看向此刻正原地转圈的云巅,一身鬃毛光滑蓬松,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无辜的清澈。
看上去倒是被照顾得还不错。
烈影听了他的嘱咐,一向不怎么会得罪这小崽子。今日又是怎么惹了它?
正想着,他走近细瞧了瞧,马尾上一小撮毛粘到一起,上面一层浮灰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
府上有几名马夫,不过没有专门照顾一匹马的。
施熠一拍脑袋,吩咐道:“给本世子的宝马洗澡怎么如此粗心?”
烈影反应倒是很快,转头就喊人去把今日在府里的马夫叫来。
那马夫乍一听缘由,只当自己犯了错,生怕被赶出府。
一见到施熠就跪下来,一通认错赌咒发誓,保证以后再不敢怠慢世子的宝马。
施熠本就是作个样子,好找借口去跟父王讨要一个新马夫,专门伺候云巅。
故而只是作势斥责几句,罚了三个月份例,就让人退下去。
实际上,他是要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耳目安排到身边。
此人正是前世他身边的暗卫首领-夜闻。
身手和智计都属上乘,前世帮他搜集了不少对手的情报,还在多次刺杀中保护过他。
夜闻早年在斥侯营受训,专司打探消息,一度很被看好。
不过,战争结束时,他才十六岁,执行的任务虽不算最多,却受了不少伤。
此时他在庄子上已养了一阵子伤,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明面上就是个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养子,在庄子上照顾一些军中因伤退下来的老马。
提拔他进府专门照顾他的云巅,倒也合情合理。
施熠行动力很强,一拍脑门,当天就跟父王把人讨了来。第二日,夜闻被领进府,施熠屏退左右,布置了第一个任务-盯着张侧妃母子的动静。
夜闻正为前程犯愁,此时忽然被调到世子身边,犹如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自是喜不自胜。
加上施熠虽年纪小,却很是大方,不仅每月按马夫的份例发工钱,还另外给一份暗卫的份例。
对他这种贫苦出身的孤儿,可算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于是,接连几天,施熠床前的柜子里第一个抽屉都会出现一张纸。密密麻麻记载着张侧妃母子的动向。
前面几天倒没看出什么猫腻。直到有一天,纸上写着张夫人探望施韵后,命人给向瑾送了信。
还有一张纸上的内容也有些耐人寻味。老太君原本接了张夫人的帖子,去净业寺参加法会。
张以珍去清风观带发修行后,老太君取消了净业寺之行。
施熠唤来夜闻,吩咐道:“你潜入净业寺,去把张家早夭女儿的往生牌位偷出来。”
夜闻怔了怔,“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
听说那女婴生下来就没气了,入不了祖坟。世子爷还要把人往生牌位给偷了,总觉得有点缺德。
施熠看出他的想法,正色道:“想什么呢?本世子是想看看那孩子的生卒年月日。看完就让你还回去。”
“哦。好。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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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拂锦院里,施韵悠悠转醒,忽然打了个喷嚏。
丫鬟忙上来给她披了层毛毯,递上热水。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张侧妃。
她眼下浮现一层乌青,脸色微微泛白,显然没睡好。
这会子见女儿一副病弱之态,眉心不由拧紧了些,急急上前关切道:“可是这些奴才不尽心,让我儿又受了寒?”
施韵浅浅笑了笑,宽慰道:“娘,我没事。倒是您这几日一直神思不属,可是还在为向氏的事烦心?”
张侧妃嘴唇张了张,正想倾诉一番,瞥见女儿一张苍白的小脸,又歇了心思。
自打进了王府,老太君和嫂子都在劝她想办法固宠。
嫂子甚至明言,只要能让王爷少去沧浪院,渐渐与王妃离心。
得宠的是不是她无关紧要,就算有了孩子,对已经成年的钧哥儿都构不成威胁。
但是想到她与王爷青梅竹马,对他并不是全无感情,却要眼睁睁看别的女人去爬床,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施韵轻轻咳了两声,温声道:“娘,有些事为了我和哥哥,您还是得看开些。祖母和舅母总归不会害您的。”
张侧妃瞬间一噎,竟不知该说什么。女儿小小年纪,倒是看得比她还透彻。
要不是自幼体弱,凭女儿的容貌才情,想来也会是上京贵女中的翘楚。
她在名份上已经输了,只能尽力为女儿多争取一些。要是钧哥儿能袭爵,女儿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么想着,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似乎消失。
她松了口气,扬起笑容,吩咐人将药端来,一口一口喂女儿吃药。
母女俩其乐融融又聊了会儿,施韵打了个哈欠,准备接着休息。
张侧妃又是一番温声叮嘱后出了屋,施韵眼底一片清明,困意已然消失。
丫鬟给她拢了拢毯子,拿了个暖炉给她暖手,正要放下床帐,却听施韵轻声道:“晚些时候,让我们的人帮向氏一把。”
丫鬟怔了怔,随即凑上前,认真记下吩咐。
此时,趴在房顶上的一个身影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迅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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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恰逢休沐,下午靖北王正在外书房处理军务。
近日兴州有山匪出没,三不五时就打劫商队和官眷。
昭德帝命他领兵剿匪。靖北王问徐仁有何意见。
二人正讨论得口干舌燥,便听随从禀报,张侧妃送了清热降火的绿豆汤来。
近日王妃一心安胎,甚少理事。
张侧妃又出身世家,熟悉内宅庶务,府中部分事务便暂时由她打理。
且她自打封了侧妃,一心照顾女儿,看上去竟有一种不争不抢的感觉。
靖北王不作他想,只让人将汤放下,表示稍后再用。
二人继续议事,不多时门外跑进来一道人影。
“王爷,不好了!世子从马上摔下来了。”
正是烈影,他一脸惊慌无措,进来就跪下,眼角一滴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靖北王也知道小儿子最近得了一匹颇有性子的宝马,见烈影这样子,也是心下焦急。
匆匆交待一番,就抬脚出去了。
徐仁这会儿正想喝水,一下就见着了晾在茶几上的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