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卓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冷冷地说道：“陛下，若是不喜欢，臣打发她离去便是！”
他的声音比檐下的冰棱更冷。
就好像这女子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物件罢了。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她的意思，我只是……”
我心头一紧，忙解释道。
不过，这叫我怎么和慕容卓解释呢？
难道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留下来的那位姑娘的名字，和我上一世为人之时，用的名字是一样的吗？
会不会吓到他啊！
慕容卓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应该是个无神论者吧！！！
“陛下何意？”
慕容卓冷冷地问道。
我想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我们一向清心寡欲的丞相大人将一位陌生女子留在身边？”
云晖一听我说这话，他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用修长的手指头直指着慕容卓的脸，笑着说道：“陛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你说慕容大人‘清心寡欲’？旁人不了解他，连陛下也不了解他吗？”
咦！
听了云晖的这番话，我对慕容卓的情事更加的好奇了。
慕容卓这个黄金单身狗，早已过了弱冠的年纪，可从未见他单独约会过京都城的哪家贵女，或是小姐的。
每每宴会上，那些个名门闺秀含羞带怯地递来秋波，他不是低头研究茶盏纹路，就是突然对廊柱雕花产生浓厚兴趣，活像个初次进城的乡野书生。
从前一直以为他是眼光高，看不上京都城里的这些个贵女和小姐们。
毕竟慕容家世代簪缨，他又是嫡系独子，连太后娘娘都曾打趣说要给他指婚。
谁知这位爷当场就跪地求饶，说什么"；微臣命格带煞，怕耽误了贵女前程"；，唬得太后再不敢提这茬。
后来有大胆的小姐故意将绣帕落在他必经之路上，这位慕容大人倒好，竟让随从举着帕子沿街叫喊："；谁家姑娘丢了绣帕？"；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相处久了，又觉得他是个有龙阳癖的人。
特别是上次在他的丞相府见到那么多的向日葵，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种什么向日葵啊！
还有，他那夜的话……
可听他和云晖日常的对话，他们一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
他们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表现啊！
只是，暂时我实在没有心思再去猜他和我三个云晖到底是因为哪家姑娘才闹的这么僵。
我朝着萧燕燕和丽妃看去，屋子内烛火摇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萧燕燕已是一袭素衣，发间簪了一朵白绒花，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丽妃站在她身侧，轻轻握着她的手，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恍惚间，我又想起四娘——那个总是笑得温温柔柔的女子，如今却已成了一抔黄土。
心头骤然一痛，喉间似被什么哽住，半晌才低哑开口：“燕燕，四娘可安顿好了？”
萧燕燕闻言，眼眶里再次噙满了泪水。
她微微侧过脸，似是不愿让我瞧见她的脆弱，可那颤抖的唇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嗓音低柔却坚定：“四郎放心，燕燕早已将妹妹安顿妥当。”
她顿了顿，眸中泪光闪烁，却又强撑着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像是怕我忧心：“她的坟就在昔阳县城外不远处的一颗老松下，那儿清静，风景也好，春日里会有野花开满山坡，夏日蝉鸣阵阵，秋日落叶纷飞，冬日白雪皑皑……她不会孤单的。”
说到此处，她声音微哽，缓了缓才继续道：“至于她父亲苟同和她的娘亲，我们也通知了。只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苟同身为昔阳县的县令一直作恶多端，鱼肉百姓，还私自关押朝廷重臣，如今已被慕容大人关押了起来。只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
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轻叹了一声，想起四娘临死前说的话。
丽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叹一声：“可怜四娘，生前受了那么多苦，死后总算能得个清净。”
我沉默良久，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百感交集。
四娘一生坎坷，如今魂归黄土，而她的仇人，也终将付出代价。
云明的命，我早晚是要取的。
“燕燕……”
我低声唤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声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萧燕燕抬眸看我，泪珠终于滚落，可她仍是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好，四郎，我们一起去。”
屋内烛火轻晃，映照着她和丽妃二人的身影，在地毯上投下两道相依的剪影。
本该是三个人的——若四娘还在，此刻定会安静地站在燕燕身侧，用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众人。
"；燕燕，你和丽妃先下去歇息吧！"；
我刻意放柔了嗓音，目光扫过守在床边的慕容卓，"；我和丞相大人有些话要说。"；
案几上的鎏金香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满室压抑。
我知道苟同犯的罪不小——贪墨赈灾粮饷、私自关押朝廷重臣，与本地的客栈勾结买卖良家妇女……
随便一桩，都给诛灭他九族的。
按律当满门抄斩，可四娘才入土，她的牌位恐怕连漆都未干透。
萧燕燕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她许是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终是点了点头："；那...四郎也要好好歇息歇息呀！"；
说罢便去拉丽妃的广袖。
丽妃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香炉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燕燕姐姐，妹妹还不累！"；
丽妃突然拔高了音调，杏眼里燃着莫名的火。
"；倒是慕容大人，本宫听闻慕容大人胸口曾结结实实地挨了建宁王一刀。"；
她愤懑地盯着慕容卓，"；这般重伤还杵在这儿，莫不是等着陛下给您颁个忠勇匾额？"；
慕容卓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鸦青色长袍得他面色愈发冷峻。
"；尚柔妹妹。"；
萧燕燕急得去捂她的嘴，素来温婉的声线都变了调，"；慕容大人是..."；
"；是什么？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还是床榻上的……"；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