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人这是何必动怒?";余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几分讥诮,";我这人粗鄙,可没有葛大学士这般风流不羁。";
";你...你什么意思?";葛深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没什么意思。";余谨微微一笑,";只是听说葛大人最近常去玉华楼,想必是为了吟诗作赋。让我想想......";
他故意顿了顿,仿佛在回忆:";这个月初三,葛大人在玉华楼待到二更天;初七,又去了一趟,这次倒是走得早,申时就回府了;十二那日更是兴致高,从午后一直待到天明......";
";住口!";葛深怒喝一声,面色涨得通红,";你...你竟敢派人跟踪朝廷命官!";
殿内一片哗然。文人墨客风流成性,逛青楼听曲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像余谨这样,在朝堂之上当众说出来,却还是头一遭。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说得如此详细,显然是早有准备。
";跟踪?";余谨轻笑,";葛大人说笑了。玉华楼本就在从龙密卫的巡查范围内,这些都是例行记录罢了。";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几个面色不自然的官员脸上扫过:";说起来,葛大人每次去玉华楼,都要了那个叫小倩的姑娘。听说那姑娘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用江南口音吟诗作对,倒是很对葛大人的胃口。";
葛深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想反驳,可余谨说的都是事实,由不得他狡辩。
";余谨!";他咬牙切齿,";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余谨摇头,";葛大人多虑了。我只是想提醒葛大人,既然这么喜欢听江南口音,不如多关心关心江南的事。比如说......";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那些盐商每月送到玉华楼的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葛深踉跄后退。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不少官员面色大变,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赵汝安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他看着余谨从容不迫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年轻的平章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余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掌院学士徐清站了出来,声色俱厉,";难道查个案子,就要把朝廷命官的私事都抖搂出来吗?";
";余大人,你这是在坏我翰林清誉!";翰林院编修陈抟厉声道。
";是啊,这成何体统!";苏涣也跟着站了出来。
翰林院的官员们纷纷站出来声讨,一时间殿内群情激奋。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平日里最重颜面,如今被余谨这般当众揭短,自然忍不住。
余谨却只是淡淡一笑,环视众人:";怎么,诸位大人这是要联名声讨我?";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声音顿时小了几分。
";既然诸位都这么关心,";余谨忽然提高声音,";不知可要听我说说,徐大人每月十五都去哪里饮酒?陈大人又为何总在深夜出入西市?至于苏大人......";
";住口!";徐清厉声喝道,可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余谨却不理会,继续道:";诸位难道也想听我谈谈你们的风流韵事?";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这些文人头上。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刚刚还在高声指责的官员,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余谨对视。
";怎么?";余谨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刚才不是很有气势吗?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
殿内一片死寂。就连韩承业和葛深也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想到,余谨竟然对朝中官员的私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卢颂站在队列中,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读书人,平日里谈吐风雅,关键时刻却被余谨一句话就吓得噤若寒蝉,当真是没用。
他微微侧身,朝吏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吏部尚书张元会意,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本奏。";
";讲。";赵汝安淡淡道。
";臣近日翻阅吏部卷宗,发现一件蹊跷之事。";张元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道,";余大人是圣武十六年的进士,吏部的安排,是让他去往江南任职县令。";
余谨眉头微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是,";张元继续道,声音提高了几分,";最后余大人却去了玄州塞北县。这其中的变动,在吏部档案中并无记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科举出身的官员都知道,新科进士的任命去向,都要经过吏部严格审核,绝不可能无故更改。
";张大人的意思是......";余谨冷笑一声。
";下官只是觉得奇怪,";张元一脸正气,";余大人放着江南这样的好去处不要,偏偏选了个苦寒之地。莫非...是有人暗中打通了关节?";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字字带刺。在场的人都明白,张元这是在暗指余谨当年走了后门,否则不可能改变吏部的安排。
";有趣。";余谨不怒反笑,";张大人这话说得,倒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张元一愣:";此话怎讲?";
";我且问你,";余谨目光如炬,";塞北县地处边陲,苦寒之地,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若真如张大人所说,我打通关节,花了银子,难道是为了从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跑去受苦不成?";
这一问,倒是让张元语塞。是啊,谁会花银子给自己找罪受?
";还是说,";余谨步步紧逼,";张大人觉得我不但贪财,还是个傻子?";
殿内响起一阵低笑。张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想到,余谨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指控变成了笑话。
卢颂暗暗咬牙。这余谨,当真是不好对付。本想借着吏部的卷宗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反倒被他抓住了话柄。
余谨心中冷笑。自己的任命虽是系统所赐,但系统做事向来天衣无缝,吏部档案库中必然留有完整卷宗才是。
如今张元却说与卷宗不符,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篡改了文书。这事看似荒唐,可大可小。若是他们咬死了这一点,虽说理由可笑,但确实能以此事来攻击自己。
毕竟,任何一个新科进士的任命变动,都要经过严格的程序,留下详细的文书。若真查不到当年的任命文书,那就坐实了自己走后门的嫌疑。
";有意思。";余谨暗暗思忖,";他们连吏部档案库的卷宗都敢动,看来是真的急了。只是......";
他的目光扫过张元惶恐的面容,又瞥见卢颂阴沉的表情。这些人,为了对付自己,竟然连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
看来,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