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周桁微笑着问道,随后伸手“拿来吧,给我看看你们临摹的怎么样”
赵遂眼睛微眯,“二皇子是打算拒不认罪吗?这耍赖的手段,可不是皇子该有的样子”
赵遂枯瘦的手指在袖中蜷缩,面上却摆出痛心疾首之态:\"二皇子既要证据,老臣岂敢不从?\"他拍了两下巴掌,两名黄门抬着檀木托盘疾步上前,盘中三封书信的火漆印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周桁漫不经心瞟过,突然指着最左侧那封:\"这封可是用去年江南新贡的澄心堂纸所写?贡品入京的时候,本太子好像已经被尔等囚禁东宫了吧\"他指尖掠过纸面,宣纸特有的冰裂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谬通八年前便调离冀州,本太子很好奇,他是如何提前用上去年贡品的?\"
满朝文武俱是一惊。吴杰额角青筋暴起,赵遂却强作镇定:\"许是……许是冀州库存旧纸……\"
\"库存旧纸?\"周桁突然轻笑,袖中翡翠碎片在案上投出细碎绿光,\"赵丞相不如直说,这是临时现誊的赝品。\"他两指夹起书信对着殿顶琉璃窗,\"看这'谬'字墨迹的颜色,怎么也不像是多年以前的字样,怕是连誊抄的墨都是去年现研的杨州松烟墨吧?\"
吴杰按捺不住,佩刀重重砍在白玉阶上:\"妖言惑众!这些书信分明是从东宫密室搜出!\"
\"哦?\"周桁突然转身,衣摆带起一阵龙涎香风,\"吴州牧既说搜宫,敢问诏书何在?\"他逼近吴杰三步,\"无诏擅闯东宫,按《周律》当斩。\"
\"吴州牧好威风。\"周桁突然扬声道,尾音在空旷的奉天殿激起回音,\"无诏带兵入宫、私闯东宫、伪造证据、当庭行凶——\"他每说一字便向前一步,缓缓的向着小皇帝的御案走来,\"八弟,这样的大逆不道,皇兄教你怎么处理,按《周律》当诛九族!\"
吴杰佩刀已半出鞘,寒光映着周桁冷厉眉眼。赵遂厉喝:\"护驾!\"殿外铁甲铿然,玄甲卫如黑云压城。
\"且慢!\"孙玉聊横身拦在双方之间,象牙笏板重重叩地,\"先帝托孤重臣,岂能让血溅奉天殿!\"他转向周桁,白须颤抖:\"二皇子既说书信有假,可否让老臣细看?\"
周桁挑眉,指尖抚过信笺边缘:\"孙太尉可知,这澄心堂纸需以冰泉浸泡三日方显纹路?去年贡品入宫时,本太子正被你们锁在昭狱。\"他突然将信纸凑近烛火,金箔火漆应声而裂,\"赵丞相不妨闻闻这松烟墨——扬州墨匠总在墨中添龙涎香,生怕皇家嫌他们的墨不够金贵。\"
赵遂瞳孔骤缩。这确实是去年进贡的扬州松烟墨,因小皇帝喜香,内府特令添了龙涎。但去年先帝驾崩后,周桁早已被囚,如何能取得新墨?他袖中手指掐进掌心,面上却强作镇定:\"二皇子巧舌如簧,可这信使确是你东宫侍卫!\"
\"传人证!\"吴杰暴喝。两名玄甲卫押着血人踉跄入殿,正是周桁近身侍卫陈九。周桁目光骤寒,侧头看了陈九一眼,却见陈九突然挣脱桎梏,扑向吴杰:\"狗贼!你灭我满门……\"
寒光乍起。吴杰佩刀贯穿陈九咽喉,鲜血喷溅在龙纹柱上。满朝惊呼声中,周桁突然轻笑:\"好个死无对证。\"他转向木然的小皇帝,\"八弟可看清了?这便是你的忠臣。\"
小皇帝已经吓呆了,哪里还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一众大臣也惊呆了,这二皇子好手段啊,这陈九明明就是死侍,那能算做证人啊
“大胆吴杰,你敢当堂杀人”王曦珏见此,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大声质问吴杰,准备对着吴杰发难,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其实也奈何不了吴杰,但是至少今天得努力保住二皇子才是
“好了,你们当本宫瞎了不成?”可是谁曾想这个时候太后却开口了“你们议论了这么久,哀家也听明白了,你们只有书信证明二皇子与妖道和缪通有往来,但是二皇子却说着证据是伪造的,可是二皇子”太后顿了一下说道“这证人是怎么回事,你来给哀家解释解释”
“解释一下为何自己寻死?”
周桁听完,微笑道“那太后的意思呢?”
“哀家的意思?哀家怎么看着这证人却是你二皇子的死侍呢?”
“何以见得?”周桁依旧不卑不亢的问道,完全没把这太后当回事一般
“你是又想说哀家没有证据对不对,那么这样吧,二皇子弑君一案,以后有相国负责,至于今日,二皇子今日殿前失仪,言行无状,其手下侍卫冲撞陛下,二皇子看管不严,理当同罪,将二皇子打入天牢待审,着宗人府看管,众爱卿觉得如何?”
这太后惩罚二皇子,字字句句都是因为二皇子今日的行为,倒是看似合情合理,这等处理方法,倒是比他老子吴杰强了不少
孙玉聊微微抬头瞥了一眼珠帘之后的吴太后,心里暗暗思量起来,这吴太后怕是也不见得呢,看来吴杰的做法,让太后也产生了防备的心思,要不然怎么会让宗人府去看管二皇子
“不可,启禀太后,二皇子是先帝亲子,纵使今日有失仪之处,也可打入天牢,这样有损皇家颜面,至多可禁足东宫而已”王曦珏依旧坚持到,他是知道太子已经非常虚弱了,他也知道太子大致的计划,但是他曾今是太子的老师,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太子送死,他想劲量的拖一拖,然后找个办法出来,最后哪怕是冒险将太子救出京都也好啊
“王司徒,哀家理解你的心情,太子毕竟随你学艺多年,但是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如今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已经被废除,八皇子才是皇帝,你要心里清楚,若是人人都能训斥皇帝,那才是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吴太后耐心的给王曦珏解释道,没有办法,吴杰的势力越来越大
赵遂支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母子二人想要平安,还得靠着这些个忠心于大周的老臣
王曦珏还想开口争取一下,这时候孙玉聊却开口道“太后英明,二皇子冲撞陛下,言行无状理应当罚”
哎,王曦珏听到孙玉聊开口,便知道自己这个老友,已经下定决心听从太子安排行事了,这未免也太心狠了一些,但是王曦珏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做坚持,既然太子和孙玉聊都以同意,那自己只能劲量的去配合,若是这个时候打乱了太子的部署,那对太子和孙玉聊更加不利
“好了,哀家乏了,若是无事禀奏,就散了吧”吴太后见到王曦珏退回去不在说话,就赶忙宣布散朝
二皇子和孙玉聊担心王曦珏意气用事打乱计划,吴太后何尝不担心吴杰和赵遂打乱她的计划
自己的儿子当了皇帝,可是这个皇帝当的并不如意,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全是父亲吴杰和赵遂把控大权,而且北凉还有个凉王在呢,这个时候,太子一定不能有事,在凉王和父亲封出胜负以前,一定不能有事,这样,自己孩子得皇帝位置才能坐稳,她要等,等凉王最好能和父亲两败俱伤,那时候在联合朝中忠心大周的臣子去铲除另外一方,在最乱的时候杀太子,让太子死在吴杰的手上,那才是对她们母子最好的选择
散朝之后,二皇子被押送去了天牢
王曦珏和孙玉聊一同出了皇宫的大门,谁都没有说话
“有什么说的就说,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还是这般不爽快”孙玉聊看着欲言又止的王曦珏道
王曦珏叹息一声才说道“无事,只是心里不忍罢了,还有,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让凉王”说着,王曦珏扭头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孙玉聊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想将窃国之贼除去,但是你我现在并无办法,也没有那等本事,无兵无权,太子的计策不外乎是个好的选择”
哎,又是一声叹息,随后二人各怀心事的散去
深夜,天牢之内,太子盘膝坐在牢房之内,老太监海公公毅然决然的依旧跟随他而来
此时正在教太子如何吐纳打坐,调息养生
哗啦,远处传来狱卒开启牢门的声响,海公公第一反应过来,缓缓起身,身体前倾,死死的盯着牢门的方向
只见一名黑衣人在一个狱卒的陪同下向着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那黑衣人快速的上前下跪参拜道“太尉府管事孙乾,参见太子殿下”
听到孙乾的声音,周桁才睁开眼睛,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起来吧,哪里来的太子,将死之人而已”
“说吧,太尉有什么事让你这个暗卫头子亲自前来”周桁等孙乾起身问道
“回禀太子”说完,孙乾指了指身边的狱卒道“此人也是暗卫的人,以后太子每日的饮食由他专门负责,若是换了人,还请太子切勿相信,太尉府会在第一时间前来处理”
“嗯,知道了,告诉太尉,在六弟收复冀北前,周桁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我知道这天牢基本上都是太尉的人,所以才选择了这里,比我那四处漏风的东宫安全多了,还有,转告太尉,周桁多谢他的相助”
说完周桁盯着孙乾伸手“拿来吧”
孙乾低头,眼中有着一丝不忍,但是还是将手中的一枚红色的药丸丢在了太子的手心上
“太子殿下”孙乾还想宽慰一下周桁
但是周桁却是十分洒脱的说道“谢过孙老了,希望你这毒王别让我失望,倒是后这东西能让周桁少少受些罪”
太子被打入天牢,消息传到北凉,已经是六月的中旬了,周衍叫来了李云轩和于南祖,余文山等人一同观看了鹰卫传来的信笺
“都说说吧,太尉来信,已经确定玉玺就在太子手中,而吴杰之流倒行逆施,查询玉玺无果,就急于将太子杀之后快,还好我这二哥有些手段,在加上吴太后为了防止吴杰一家独大从中周旋,才保住了性命被打入了天牢”周衍看着李云轩说道“云轩,先来说说你看法”
“是”李云轩点头,随后思索一下道“如今的北凉,可谓是四面环敌,并州,胡掳,加上缪通摇摆不定,这个时候其实是最不能搅入朝中这趟浑水的,我的意思是让六弟去冀北走一趟,看看这一次能不能借助太子掌握玉玺的消息,将缪通彻底的拉倒我们战车上,最少也让谬通下定决心才是,然后我们也好腾出人手,找个由头拿下并州一线的全部关防,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的去收拾冀北的胡掳”
说完,李云轩又想了想道:“至于太子,这就得看大哥的意思了,若是救,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救出太子归凉,天下顷刻间便是打乱之像,到了那时,大周必定内斗不断,我们根本就不会有时间去驱除胡掳,而且若是太子一心复位,我们又改如何,和京都决战吗?何况太子还背了个弑君的名头没有洗清,各州各地若是拿这个做文章,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可若是不救,太子毕竟是大哥的兄长,我们若是不救,太子必然是凶多吉少,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余文山在李云轩说完后补充道“等太子出了意外,我们或许已经平定了冀北战事,但是我们又该如何去应对朝廷”
余文山说的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个时候,太子身死,皇帝又把持在吴杰等人的手上,到时候朝廷要是让北凉交出兵权,那有如何,起兵,你们就是反贼,别说什么勤王之事,那玩意是要理由的,皇帝又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而且一众大臣只是上书让北凉交出兵权归还朝廷,你凉王外事已经平定,还握着兵权和开府之权不放,你寓意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