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云溪郡。
远远看去,高大的城墙矗立,却见城门紧闭,城墙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嘈杂吵闹一片。
慕笙笙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这里怎么了?”
蔺洵神色复杂,“流民想要进城,不过,城里恐怕已经人满为患了。”
随后蔺洵拉上帘子,不让慕笙笙再看外头,免得又胡思乱想的。
马车停在城门外不远处,蔺洵吩咐天枢前去通报身份。
不久,城门打开一条小缝,守城的官兵放一行马车进城。
一路上,时不时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慕笙笙也看出,城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许多难民挤在街道两旁,马车想要前行都有些艰难。
来到府衙门外,郡守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蔺洵,连忙上前行礼,“末将恭迎摄政王殿下!”
蔺洵先行下了马车,直截了当问:“城中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城中收容了近十万难民,粮食物资紧缺,再这么下去,恐怕本土百姓也难以坚持。而且,据说叛军很快就要往此处推进。”
“……”
蔺洵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便将慕笙笙带下马车。
他握着慕笙笙的手,交代,“你和孩子先在郡守府中安置,我现在就赶往前线,待解决完岳父的事,便回来找你。”
蔺潇定下的半个月时间,眼看时间就要到了。
慕笙笙也害怕,不知叛王如此残暴,会不会当真把爹爹的头挂上城墙。
当务之急,就是先想办法把爹爹救回来。
慕笙笙问蔺洵,“如何救爹爹,殿下可有眉目么?”
蔺洵拍拍她,“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慕笙笙点头,抱着蔺洵的腰,“殿下以自身安全为重,笙笙等你。”
蔺洵抚了抚她的头,又去看了眼玉娘手里的孩子。
也不再耽误,作别之后,翻身上马,带着天枢几人,渐渐消失在凌乱的街道尽头。
一直到目送蔺洵离开之后,郡守夫人张氏已经亲自前来招待慕笙笙,“娘娘这边请,臣妇已经备好了住处和食物热水,供娘娘歇息,寒舍简陋,还望娘娘屈就一下。”
张氏带着慕笙笙进府,随后在一间院子安置,还指派了几个下人供他们使唤。
院子虽跟摄政王府是没法比,不过也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生活所需的物品也已经备齐。
慕笙笙带着帷帽,没什么架子,客气道:“有劳郡守夫人。”
张氏知道慕笙笙的身份,摄政王妃可是当今天下数得上号的尊贵,是她们这等人招惹不起的,只能恭维巴结,“有何需要,娘娘随时吩咐即可。”
送走张氏之后,慕笙笙又让璇玑将捡回来的那孩子安置在偏房住下,她则带着久安,进屋休息整顿。
捡回那孩子已经跟着他们有几天了,虽然命悬一线,不过好在吃过东西之后,竟然奇迹一般坚持了下。
确定他没染什么传染病之后,慕笙笙已经亲自替他诊断过了,营养不良,身体虚弱,昏迷不醒,还有一些小问题,都不足以致命。
一行人舟车劳顿,当晚安顿下来之后,吃饱喝足,早早睡下。
次日一早,慕笙笙起床以后。
刚给久安喂过奶,璇玑匆匆前来禀报,“娘娘,那孩子醒了。”
慕笙笙闻言,将久安交给玉娘照看,便急匆匆过去查看。
来到偏院,开门进屋。
就见男孩正靠在床边,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男孩已经清洗干净头发和身体,换上郡守儿子那里拿来的干净衣裳,五官还算标致,就是实在太瘦了,脸颊都有些凹陷。
见到慕笙笙进屋,他怔怔盯着慕笙笙,看得挪不开眼,惊讶得嘴巴一张一合的。
慕笙笙上前,歪着头看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男孩打量慕笙笙,一时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看到了极致,不像是真人,倒像是大人口中所说那天上的仙子。
男孩四下张望,不禁怀疑,难道自己这是死了,来到天上,遇见神仙了吗?
他看着慕笙笙,沙哑的声音,懵懂询问,“你是仙女吗?”
男孩环视一周,又困惑询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天上?”
慕笙笙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惹得哭笑不得。
解释,“你没死,这里是郡守府,你倒在路上,我们路过救了你。”
男孩缓缓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有些不合身,但是干净精致的衣裳,再看看身下软绵绵的床,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他撑着虚弱的身子,立即就翻下床,跪在慕笙笙面前,“谢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
慕笙笙让璇玑扶他起来,“你还虚弱,好好休息。”
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弱弱回答,“二牛。”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眼泪哗哗的流,哭了起来,“我爹娘都被叛军杀害了,我跟着姑父姑母逃难,可是……他们,他们嫌我拖累,就把我扔在路上了…”
听着二牛断断续续的哭诉经历,慕笙笙心中一阵酸楚,安慰道:“别怕,你现在安全了。”
“把胳膊给我,我帮你把把脉。”
二牛还擦着眼泪,犹犹豫豫的把手伸出来。
慕笙笙确认,他没什么大问题,才放心下来。
咕噜一声巨响,从二牛腹中传出。
二牛瞬间脸上通红,双手捂住腹部。
慕笙笙轻笑,“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二牛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姑姑姑父吃的时候都躲着他,他最饿的时候,只能啃地上的泥巴。
他还在犹豫,璇玑已经将他搀扶着下床,来到桌边坐下。
很快,桌上便已经摆上了米粥,馒头和两样小菜。
对慕笙笙来说,她以前从未吃过这般粗糙难以下咽的食物,都是知道现在粮食可贵之处,不得不吃,多吃几日也就习惯了许多。
可是二牛看见那些馒头米粥,好像看见的是什么饕餮美食,眼睛雪亮,不停咽唾沫。
只是,他犹犹豫豫,看着慕笙笙,许久没有动手。
还是慕笙笙开口,“快吃吧,都是你的。”
二牛问,“仙女姐姐你不吃吗?”
“我们都吃过了。”
二牛听她这么说,这才动手,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吃得是狼吞虎咽,生怕有人抢走一般,
“饿久了要慢点吃,不然身子受不了。”
二牛虽然着急,但是很听话,立即放慢了速度。
慕笙笙看着他吃饭,暗暗欣慰,还以为他活不下来了呢。
不只是二牛,慕笙笙突然在想,如果她能帮到更多的人,为蔺洵分担压力就好了。
吃完饭后,二牛明显精神都好了许多。
他又一次跪在慕笙笙面前,“谢谢仙女姐姐救了我,二牛以后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仙女姐姐,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慕笙笙抿唇含笑,“你这么瘦能做什么?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
与此同时,蔺洵已经连夜赶到前线。
他行事果断,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便是今天晚上,亲自潜入敌营救出慕平川,趁着蔺潇毫无防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天枢试图阻拦,“殿下金躯玉体,万万不可莽撞!这肯定是叛王设下的陷阱,就是想引殿下前去,置殿下于死地。”
蔺洵道:“本王已经安排好了内应,即使是陷阱,也不得不去。”
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也要把慕平川救出来。
主动出击,也好过陷入被动,总不能当真等到慕平川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