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汪雅臣辞别了三位千叮万嘱的老人,动身前往冲河街。
乍暖尤寒时节,冰雪覆盖大地,天际横着连山,蓝空飘着流云。
陈明丽一送再送泪眼盈盈深情无限:“臣哥,你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你去了。”
汪雅臣心潮激荡:“明丽,我在外边有了一定,就指定回来接你。”
陈明丽深深点头:“嗯呐,我等着,我陈明丽这辈子不会嫁给第二个人!”
汪雅臣:“明丽,你臣哥不管走到天南海北,哪怕隔着山隔着海,俺心上只有你小丽,不会娶第二个女人!”
“臣哥!”
“小丽!”
陈明丽扑进了汪雅臣的怀中,两人紧紧拥抱、亲吻在一起。陈明丽眼泪汩汩长流。
汪雅臣掏出鸳鸯手帕。
陈明丽急忙阻拦:“别使它!”
汪雅臣也流泪了:“让他带着你的热泪,更让我时时刻刻想念着你!”他用手帕为她轻轻擦拭着腮边的泪水:“丽,别哭了,啊。”
两人牵着手,陈明丽送了一程又一程。
汪雅臣:“丽,你回去吧,老人不放心该惦记着了。”
“嗯哪。”陈明丽哽咽着答应。两人依依难舍强离别。
陈明丽看着心上人渐渐远去泪眼迷蒙。
汪雅臣回转身摆手示意让她回家。
陈明丽不往回走,反而急急跑上坡顶摇手痴痴地眺望心上人,直望得天光泪光两模糊别影依稀走天地,脚步声声响在心上踏起波翻浪涌:
泪眼依稀啊
难别离,
脚步铿锵呀
踏心上。
前程万里坎坷路,
哥哥啊,
愿你遇难化吉祥。
哥哥你一片赤诚志,
为争天地亮堂堂。
盼啊盼,
翘首望,
盼望早日传捷报,
老百姓喜洋洋,
山河满啊满春光!
汪雅臣到了冲河街,在客店找到了保胜和赵师爷。
一见面,雅臣就单刀直入地提出自己的条件:“要想我入伙,咱们绺子不能祸害穷百姓,要打贪官污吏、除暴安良!”
不料保胜竟特爽快,拍着胸脯子保证:“妥噢!往后就照你说的办喽。咱保胜队从今往后劫富济贫打贪官喽!咱们逮住一个财神爷,顶他妈巴子的多少个叫化子噢?!”
从此,汪雅臣改名叫王景龙,随着保胜队东游西走。他和张忠喜,郑长锁三人得功夫就练枪习武;与赵师爷谈论用兵之法;和队中弟兄们讲究定邦护民的志愿,保胜队的匪性陋习大有收敛。
不多日子,汪雅臣枪法精进,虽未达百步穿杨之境,却也超过一般兄弟了。
保胜和赵师爷欢喜,见汪雅臣处事公允得弟兄们拥戴,就让他顶替猫子头当了炮头二当家的。
端阳节刚过天气和暖保胜队转悠来到了夹信子一带。这地方山清水秀地肥物丰。田地里满目青苗,苞米苗黑油油长得有一筷子高了。庄稼地里三三两两的人在铲地除草。
傍晌午的太阳暖暖的照着山川,弟兄们在河边柳树林子里休歇。患病的赵师爷精神萎靡躺在草地上,汪雅臣坐在身旁照护。村里送饭的挑着担子来了。汪雅臣给赵师爷盛了饭菜,伺候他吃。
弟兄们开始围着饭挑子吃饭。刚吃了半碗,就听了水的弟兄“叭——唝!”一枪:“起跳子(来兵)啦!”
众人惊怔。这一枪开了头,紧接着机枪步枪“嘎嘎叭叭”爆豆似的响成一片。
赵师爷强挣扎排八卦找方向,越推算越急躁越找不到生门。保胜在一旁哭丧着脸一个劲跺跶脚催促。赵师爷抓耳挠腮满脸虚汗语无伦次信手一指。那是什么方向?啊,东北!于是保胜匣枪一指,猫子头领头撒丫子向外突围。
汪雅臣忙命弟兄孙福背上赵师爷随队往外冲,他和张忠喜、郑长锁三个人垫后掩护边打边撤。子弹“啾啾”飞鸣,打得树木枝折叶飞。中弹的倒下了,没中弹的弟兄急奔狂窜。就在这兵网似合未合之际,竟被保胜一伙撞开。绺子被拦腰截断,头前的逃去了,垫后的被堵在网里头。
汪雅臣、张忠喜、郑长锁三个人子弹打光,索性把空枪一扔往草地上一坐,顺其自然了。
剿匪的端着大枪的兵从四面八方喊叫着围了上来,抓住了三个活的。一个当官模样的的发话:“把他们押回去,听候处置!”
汪雅臣他们三人被看押着无精打采地往前走。周围传来呼喊打扫战场收拢队伍的声音。
“雅臣!”
听见有人在喊。汪雅臣闻声抬头急看,哎哟,绝处遇故知!喊他的竟是苇河的工友王维宇王大哥!
原来王维宇自苇河分手,回到蛟河县探望老母妻小,过了些时日又只身来到敦化谋生。正碰上东北军二十六旅邓殿云的三十四团在这里扩军,王维宇就投军当了兵。
战地相逢,两人惊喜非常。汪雅臣又把王、张、郑三人互相引见。张忠喜和郑长锁两人,早就听汪雅臣说过王维宇的为人,今日相见各自欢喜。
王维宇立马找了排长找连长,要求收留他们三个。当官的不怕兵多况且时有减员,就把汪、张、郑补进了王维宇所在的班。三人换上军装扛枪当上了兵。
汪雅臣下功夫苦学军事,军事技能大进,射击已达弹无虚发之境。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五花山树叶飘摇的金秋时节。
邓团在黄泥河子驻防。邓团长馋虫拱耸,传命亲信邹连长寻些野味来。
邹连长赏识汪雅臣,派他与王维宇、张忠喜、郑长锁上山打猎。四人在山上转悠一阵子发现了一个野猪群。
汪雅臣悄悄地潜往前头埋伏,其他几位弟兄这才拉网往前驱赶。猪群受惊扰慌张逃跑。
看看窜蹦上来了,汪雅臣起手“砰”地一枪,打住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公野猪。弟兄们上来拴缚起来,使刺刀砍了棍棒,张忠喜和郑长锁抬着寻路回返。
哥四个爬上一道山冈放下野猪想休歇一下,却听到冈前山村里狗咬声声一片哭喊声。
汪雅臣攀上大树了望,出溜下树来说:“村里有胡子抢了牲口和东西出村往北走呢,身后有老乡央求,胡子不开面踢打拿枪比划吓唬。咱们打这帮狗杂种啊?!”
王维宇问:“估摸有多少个胡子?”
汪雅臣说:“有二、三十个吧。”
王维宇说:“走,把牲口和东西给老乡们截下来,把胡子吓跑了拉倒,万不得已不伤人。”
一合计,四弟兄踊跃抄起枪来扔下野猪,急急下岗奔道进屯子。
四弟兄进村来,见村中男女老少在大街上咒骂、悲哭不绝。一户人家门首躺着一位受伤的老汉,身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痛不欲生哭得涕泪满襟声气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