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川形胜之地,川北的龙山蜿蜒如渴龙奔水;川南的凤山蹁跹若矫凤朝阳。古今多少雅士骚客攀龙附凤登山临水,朝望旭日紫气,晚观落霞红云,探幽觅脉求真。妙在这北龙南凤展翅昂头相吸趋近,恰恰双捧着这冲河与牤牛河合流的山川活水,“哗啦啦”往下游平原广野倾珠泻玉。
那五常县城的古道,就经由这龙凤两山之嘴,往东过肥川之地通达冲河街。
这天中午时分,一班长马大海飞马来报,鬼子的运输队走的北路来了,浩浩荡荡已过石庙子奔蓝菜桥了。
没过一个时辰,又一起侦查员来报,鬼子运输队已接近汪家店了。
抗联人马立即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果然,清一色是鬼子押运的运输队,过了龙凤山口上来了。
头前三骑探路,身后里许是大队 。前边是鬼子骑兵队,看光景足有六七十。中间是一挂接一挂一长溜载运给养的骡马爬犁,爬犁上有鬼子看押。后尾又是鬼子骑兵队垫后。
鬼子进入龙凤山口,警惕地东张西望,队伍骡马颠颠地,明显是加快了速度在摧趱前进。
突然,龙山与凤山山脚密林中、呼啦啦涌出大队骑兵在前,爬犁在后。牛满山与刘万有率保安连的众健儿,似群鹰搏兔直扑鬼子运输队。
“马猴子的有!”鬼子运输队前后呼叫起来。后卫的骑兵分成两伙儿,一伙护卫着给养爬犁策马奔跑,一队开枪阻击。
保安连的战士们扇面展开攻击,机枪、步枪猛打。鬼子死伤抵挡不住,边打边跑。
运输队的鬼子了望前路,见漫漫雪原上间杂一些枝干光秃的树丛,静静寂寂没有抗联埋伏的迹象,心中稍安催马疾奔。正奔走间,“叭叭”几声惊心动魄的脆快枪响,前路几骑探马应声人堕地马乱窜。
怪啊!只闻枪声却不见人影儿。
原来抗联战士们披着白佩风,稳稳当当地瞄准开枪击敌。
鬼子眼见身后追兵嗷嗷冲来势不可挡,前路又冒出了埋伏,料伏兵人数不多;遥望东山口十多里路即是冲河街,且事先约定冲河街有兵前来接应,这早晚也该来了。忽的,鬼子前卫的骑兵一齐吆吆喝喝紧嚎起来,跨下马四蹄猛蹬狂窜,一窝蜂地顺路朝东“嗷嗷”地飞驰,企图以快取胜突破封锁。
这火头,身后枪子“啾啾”追命,众爬犁哪敢迟慢?不管拉爬犁骡马的身子还是屁股,连三接四“叭叭”狠抽猛揍,一挂挂爬犁“吱溜溜”箭似的朝前疯窜。
原来汪雅臣和战士们在河坎及沟洼雪厚之处,掏挖出一个个猫耳洞隐蔽在里面。这时抗联指战员一齐跃出洞来,卧在河坎树丛后瞄准了射击,机枪哗哗地猛打。
鬼子们一边还击一边猛冲,落马的落马,没落马的拼命冲突。爬犁上鬼子的机枪、步枪也一齐喷吐火舌。
突然,出现了奇景——就见猛窜在头前的鬼子骑兵,战马蹄子紧挠中了疯魔一般,“叭嚓咕碌”马翻人倒。后边的战马又飞踏了上来。
“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汪雅臣和战士们的巧思神术,选这咽喉之地以河冰为骨,以雪为肌,一边摞冰堆雪,一边浇泼河水。正是天公助力滴水成冰。众人昨夜里分工合作一齐下手,功夫不大就横拦道路筑就了一座立陡溜光锃亮高大坚实的冰坝。
鬼子们紧急没察觉,及至切近战马腾跃受阻,滑跃而倒。后边的冲上来,往南挣窜是大河陡坎、伏兵飞来枪弹,往北就噗嗤嗤陷进了雪沟。拉爬犁的骡马放扒跑,急切如何收束得住?呼隆隆撞将上来撞在一块,搅作一堆。
鬼子们铁青着脸慌急爬起身来,正好与骡马贴脸接吻。骡马喷白气打响鼻撞倒了鬼子;骡马挤翻骡马;鬼子砸倒了鬼子;爬犁骑上了爬犁;爬犁压住了鬼子;爬犁绊倒了骡马;鬼子在骡马肚皮下缩脖挣扎叫唤;骡马踏在爬犁上舞蹄纵身嘶鸣——乱乎成了一个越惊慌越拽扯越没有头绪的乱糟糟的大麻团。
就在这时,冲河街方向,“咕咕嘎嘎”枪声响得如同大年夜的鞭炮一般。大部队增援来了!
鬼子们大喜:“八嘎雅鲁!”慌迫混乱的鬼子们绝处挣命,先后开枪顽抗,几挺机枪“嘟嘟”地疯狂扫射。
却说鬼子一个中队和伪军一个连。出发接应运输队。伪军在前鬼子在后,拔脖挺胸大皮靴踏地咯吱有声,威威势势出了冲河街西门。走有二、三里路光景,咦,天上掉下东西来,黑乎乎的专往鬼子的队伍里掉,落地开花乱崩冒烟咕咚。轰隆隆连响炸得鬼子死伤逃窜,窝回头往冲河街跑。鬼子万没想到抗联胆敢跑眼皮子底下来打伏击。伪军撒丫子往西惊逃,跑着一想不对,又掉头朝东南绕着大弯子往回跑。朴成哲率领三团一个连埋伏在北岗子上,居高临下机步枪冲着逃跑的鬼子追射。
横山闻报又惊又怒唯恐给养有失,火急领兵前来救援。
运输队的鬼子拼死顽抗,望眼欲穿急盼援兵来救,近在咫尺听得枪炮震响却不见救兵杀到。后面抗联的追兵哇呀呀追了上来,前后夹击火力又准又猛。鬼子死伤惨重支持不住,只得弃了粮米弹药,骑兵有的骑马先逃陷进了沟里深雪中,挣扎不出;有的战马伤损,只得弃了战马徒步逃跑。爬犁上的鬼子踏雪落荒往东而逃,沟深雪大爬叉艰难。抗联乘胜追击上来,逃跑的鬼子大多被射死,只有几个鬼子在弹雨里死里逃生侥幸漏网。
汪雅臣指挥战友们围歼了残敌,战士们齐下手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
横山大驱人马气势汹汹往前冲杀,会合了先路接应运输队的日伪军。横山自带大部兵力向西救援;留一部分向北岗发起冲击。
抗联了望哨报告,汪军长他们已开始胜利返山。朴成哲率战士们穿山越岭不辞而别。
冲上北山岗的日伪军,撒眸只见山上树木耸身展枝,静悄悄人去山空。
横山统领日伪军风火赶奔到抗联截给养的地点。远见一庞然大物在西斜的冬阳下耀眼闪光,急急奔近来看方知是一座玻璃似的冰坝。坝西死尸狼藉,半死不活的骡马在哼唧,几个半死的鬼子在呻吟,破爬犁东倒西歪,哪儿还有粮米肉菜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