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禄高兴地说:“那敢情好,早就盼着咱们队伍打这帮兔崽子呢!跟前的道我都熟。咱们从西南角进去,从这儿往北走过一片树林子,再过一条小河沟就到城墙跟前了。我们有时候上街从城门进不去,就从那儿偷着爬进去,走吧,我领道。”杨禄说着往起站。
汪雅臣抻手拉住他:“大哥,先别急,等天黑了咱们再动手。”
夜里,汪雅臣掏出怀表,看表针正向十二点靠拢。星空银河耿耿,水域蛙鸣呱呱。部队开始行动。
杨禄在头前带路,牛满山、刘万有紧随,队伍成一路纵队前后相接悄悄逼近城墙。
汪雅臣和战士们一个个轻手轻脚,从豁口越过城墙摸进了冲河街里。
按原计划兵分四路:罗大川带一队警戒鬼子;牛满山带一队猛扑伪警察署;汪雅臣带一队包围伪自卫团;刘万有带一队由杨禄指路直捣鬼子的配给商店。
昨个白天,日伪军大败狼狈而回,窝火憋气疲累不堪。到了夜晚,警察署、自卫团宿舍门口的哨兵抱枪而睡,毫无戒备之心——这整个冲河街,日本兵、伪满军、山林警察自卫团,都挤挤挨挨住满了,宿舍里一个个大脱大睡,鼾声哼哈如猪。
牛满山带领战士们摸到岗哨身边,那岗哨还坐在门口怀抱大枪枕着胳膊沉睡未醒。
苑成龙从他怀中把大枪提了起来。
“闹什么玩艺?挺屌困的。”这岗哨迷迷糊糊的嘟哝。
惹得战士们直想笑。
这岗哨忽悠睁开眼睛,发现来的是抗联啊,坐窝就吓飞了真魂,立马磕头作揖央求饶命。
牛满山和战士们冲进屋里,大吼:“缴枪不杀!”
乖觉些的睁眼一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妈呀!”急忙扯被蒙上了脑袋。反应迟钝些的,伸手揉着睡眼。警察署长伸手抓枪,被牛满山点手一枪打老实了。伪警察狗子们一个个乖乖的服从命令,从被窝里光巴溜地扒叉起来,手抱着脑袋蹲在炕旮旯里,聆听牛满山的开导教训。战士们收缴武器弹药。
汪雅臣一队更是顺手,暗暗通知了内线陈团长,就悄悄地将自卫团包围,没费劲,嘁哧咔嚓全部拿下。
刘万有一队战士,将鬼子的配给商店前攻后堵,破门而入。拿住掌柜的和店中伙计捆绑起来,塞上嘴扔到背旮旯里。大伙一齐动手,将伪币及禁卖的火柴、咸盐、布匹等物资尽数扛抬搬运。
冲河街上夜半枪声。
日伪岗哨也“砰叭”放枪报警。
横山梦中惊醒疑是抗联十军来攻城,夜黑心寒急令部下各就战位固守不得混乱惊扰。伪军紧紧防守营区,叮当开火枪声不绝。
十军四路全部得手,速战速决,各路联络,暗号呼应胜利撤出城去。队伍离城走出老远了,还听到冲河街内日伪军还在瞎放枪。
冲河街的日伪军狗咬狗各自捋了一嘴毛。警察狗子和自卫团恨怨日本兵和伪满军见死不救,若不是抗联仁慈宽恕,昨晚上小命没了;小鬼子和伪满兵破口大骂伪山狗子和自卫团,骂他们是装酒的口袋盛饭的桶,白吃白喝狗屁不顶!警察和团丁们反唇相讥,你们顶狗屁,让人家抗联十军打他妈的那个王八犊子样儿?!
横山大佐见十军竟敢出其不意,夜袭他的司令部驻地,不得不暗自佩服汪雅臣胆略过人用兵娴熟如神,是个令人头痛的劲敌。横山与淖藤太郎密议,一面整肃内部,一面派出搜查队和警察自卫团,对冲河街周围的山林河岔进行大搜查,捕捉抗联人员。他们抓不到真抗联,就把那些经常上山挖药的、采集山果的、捡蘑菇的以及打鱼的等等,抓来审讯迫害。
杨禄正在家中炕上捂着大被闹病。郭云飞领着一帮搜查队队员闯进门来,不由分说把杨禄揪起炕,绳捆索绑押解到冲河街关押起来。
十军闻报日伪军在冲河街周围乱抓老百姓,杨禄也被抓了。汪雅臣火急派侦察员史立和带着钱前往冲河街,找十军内线自卫团的陈团长,设法解救杨禄。史立和紧急下山进冲河街找到了陈团长,传达汪军长的指示。
陈团长来找郭云飞。郭云飞正嘴叼着洋烟卷躺在炕上,眯缝着眼睛瞅瞅进屋来的陈团长,他没起身。陈团长陪笑道:“大队长,小弟有个事求您。”
郭云飞半眯着眼睛带搭不理地:“啥事儿?”
陈团长说:“我有个亲戚叫杨禄,蔫哧蔫哧地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给抗联提鞋都不喜用他。这回也被抓进来了。我想求大队长——”
没等陈团长说完,郭云飞就不耐烦地截住了:“你寻思这是抓小鸡呢?说撒开就撒开?一挂抗联的边,那就是死罪呀!”
“是呀,要不,怎么求大队长帮忙呢?”陈团长说着,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伪币,递上来,说:“这是兄弟的一点小意思。”
郭云飞坐起身来,眼睛也睁开了,说:“我也知道杨禄冤枉啊。可这事真难办啊。这么的吧,看在咱哥们的交情上,我尽量给你办,差不多吧。不过呢,咱也不能把话说死喽,上头还有日本人呢,他们要是不让,我就没辙了。陈团长,你把这钱拿回去吧。”
陈团长说:“别,别,我先替杨禄感谢大队长了。”
家人被抓,亲友托人说情。淖藤太郎的大门口,围着数百个拖儿带女哭哭啼啼的老百姓,院子里站着一群前来担保的伪政权人员。淖藤太郎命令增岗添哨,防止闹事,又一面笑面佛似的向牌长、甲长、保长们说:“皇军杀抗联红胡子的;忠于皇军的顺民,皇军大大的保护……”
由郭云飞一个一个地审问抓来的人,淖藤太郎坐罗圈椅上手托下巴监督。杨禄被押解进来。郭云飞一拍桌子,大喝:“杨禄,你通抗联!”
杨禄说:“没有哇。”
郭云飞喊:“你给抗联通风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