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雅臣微笑:“俺是笑你呢。”
二牤子把自身上下看了看,问:“没啥出眼的地方吧?”
“嗯。”汪雅臣说:“二牤子,你还记得吧?咱俩头一回见面,你才这么高哇。”他伸手比划一下,又说:“你看看,咱们一眨巴眼睛,你一窜长成个大小伙子了。”
二牤子心里高兴:“真的。咱俩刚见面那时候,你把野猪精给打住了。眨巴眨巴眼睛,你成了大伙敬你、鬼子汉奸怕你的军长了,你说快不快?”
汪雅臣微笑着点头。
二牤子又说:“往前看吧,觉得挺慢的,往后看呢,可真快。军长,咱们打小鬼子也是这么个理。往前看,寻思哪天能把小鬼子打跑呢?到时候咱一眨巴眼睛,嘿!把小鬼子打跑啦!”
“嗯,是这么个理。”汪雅臣说:“二牤子,你明个下连队锻练锻练吧。”
“行。只要是打鬼子,干那样都行。要让我自己挑哇,还是给哥当警卫员,像今个这样,跟着你执行特殊任务,多来劲呀。”
两个人健步如飞,傍晌午时分来到向阳山。
日伪岗哨端枪瞪眼检查。
两人出示良民证坦然通过哨卡。
大街上鬼子巡逻队耀武扬威迎面走来。
两人大模大样来到自卫团部。
门口一个自卫团丁抱着大枪,坐在门旁眯着眼睛晒太阳似睡非睡。
二牤子上前用脚碰碰他,问:“你们团长呢?”
团丁睁开眼睛见是两个庄稼人,心里不耐烦刚要把眼皮耷拉下来,又“腾”地站起来了。他想起来了认出了来人,这大高个子是汪雅臣!他急忙哈腰露出笑脸:“哎哟,汪军长,什么风把您刮来了,快请吧,我们团长在屋里睡觉呢。”
两人头前走,团丁后随走进团部。
团部炕上,韦团长睡的贼香。他拿着晚上当白天过。昨晚上查完夜又接着耍钱、喝酒,鸡叫了才爬上炕醉马哈的开睡,直到现在大梦未醒。
汪雅臣上前扒拉扒拉他脑袋:“喂,韦团长,起来吧。”
“谁呀?”韦团长懒洋洋地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他“呼”地爬叉起来把眼睛瞪成了鸡蛋:“啊哟哟,汪军长大驾光临,快请坐,请坐。”他嘴上说着话,偎蹭到炕沿边上,伸着脚丫子找着鞋,趿拉着鞋站起来。
汪雅臣坐到了炕沿上,说:“韦团长,你胆子是真不小哇。”
这韦团长中流个头,塌鼻梁子越发显的眼睛大,薄嘴唇上两撇小黑胡子。他点头哈腰眼睛不离汪雅臣:“汪军长,您这话小弟可是不敢当啊。”
汪雅臣道:“不敢当?你怎么敢截俺的军粮呢?!”
韦团长紧卡巴眼睛:“哦,我想起来了,前天是扣下来一批粮食,可不知道是十军的军粮啊。要是知道,再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哪。对不住了。汪军长,这粮食我一粒不少,明个给你送山上去。都是他妈的日本人的命令,粮食咸盐和火种,不准进山。”
汪雅臣态度缓和:“俺劝你打这往后,日本人的话你得明听暗不听,多为抗日出力。对拥护抗日的朋友,俺们十军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枪毙清天向的时候,你就是团丁了吧?你知道,对那些欺压百姓铁了心当汉奸的,十军从来绝不客气!”
韦团长说:“汪军长,你放心,今后十军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有事尽管吩咐。我往后有什么难处,也找您帮忙。”
汪雅臣:“好,这就对了嘛。哎,韦团长,俺有个事求你帮忙。”
韦团长:“您请说。”
“俺们匣枪子弹不足了。你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韦团长挺痛快:“行,我找找门道,整到手就马溜地给您送去。”
门口望风的团丁急步闯进门来报告:“日本人来了。”
韦团长的脸顿时吓的蜡渣黄。
汪雅臣毫无惧色:“怕什么?俺在这儿呢,你去迎接。”
二牤子急忙闪身站到南窗台边上,顺着破窗户朝院里张望,回身朝汪雅臣伸出三个手指头比划一下。汪雅臣坐在炕里掏出荷包拿起烟袋抽烟。韦团长刚走到屋门口,两个鬼子一个翻译往屋进。他急忙闪身让路:“太君,请。”
鬼子小个子守备队长,手扶军刀身背短枪挺胸走在头前。
一个白脸翻译紧跟身后。最后边是一个背着步枪的鬼子进屋来,小白脸翻译打量汪雅臣和二牤子,说:“韦团长,这两个人,我怎么不认识呢?”
韦团长让坐:“呵,这是我表弟,他要娶媳妇了,来找我,让我帮他张罗俩钱。”
汪雅臣往炕沿边挪挪,点点头。
鬼子守备队长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白脸翻译说:“韦团长,繁士队长说了,你昨个送的鸡,香是挺香,就是有点——”
韦团长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咚咚”打鼓,生怕两下里动手打起来,嘴上说:“香好哇,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嘛。”
小白脸说:“繁士队长说谢你,还说那鸡呀,就是有点瘦。”
韦团长为难的说:“这老百姓没有好粮食喂鸡,那鸡能不瘦吗?”
繁士队长与白脸翻译咕噜了几句。
翻译问:“韦团长,队长问你,是大日本皇军来了,你们的鸡瘦了吗?”
韦团长冲繁士紧忙摇头摆划手:“不不,皇军来了,老百姓的鸡胖了。早先,百姓的鸡竟是骨头骨头的干活。”
小白脸把韦团长的话翻译给繁士。
繁士咧嘴笑了笑,又咕噜起来。
小白脸说:“韦团长,繁士队长要检查自卫团的武器保养情况。哎,你们的团丁呢?”
韦团长说:“昨晚上查了一宿夜,我让弟兄们回家睡一会儿,今晚上好有精神啊。”
白脸翻译与繁士又咕噜几句,说:“繁士太君命令,从明天起,自卫团集中训练五天,一个人也不许少,韦团长,你马上准备吧。”
韦团长张嘴“哈——哈——啊——哧——”嘴中唾沫星子猛地激射而出喷了翻译满脸——方才睡觉受风寒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