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桃分好,宋露白没事就和刘小兰一起扎堆抠棉桃。
虽然坐在那不用动,但手指甲盖都因为抠棉桃抠劈了好几个,指甲盖里面和手指头都黑乎乎的。
不过五公斤多点的棉桃,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中午和下午休息时间就全部抠完了。
用秤一称,还有三公斤二。
没开花的棉花桃摸起来又湿又黏,得放在太阳地里晒几天。
四天之后,再次上秤,就只剩一公斤九了。
宋露白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几天营地里都在忙着剥棉桃晒棉花,下了工吃完饭就开始剥,等大家伙忙完了,去谷河口挖渠的大部队正好回来了。
一阵子不见,这群人看起来和难民一样。
连长把棉花桃的事情对这群人说了。
没有人能拒绝棉被的诱惑,在冬天即将来临的关口。
连长都没等到下一个休息日来临,怕十一连的棉花杆都被二十三连的抢完了,第二天就带着第二批人去了十一连。
宋露白想去十一连专门摘棉桃,却也明白她今天再去有点扎眼,想想只能作罢。
砖房盖好后,其中一套被当做连队的公房。
公房里有炉子,此时炉子里烧的正是棉花杆。
棉花杆不耐烧,用不了多久就得往里头添柴。
此时宋露白正坐在炉子跟前,腿上放着报纸,炉子上烤着红薯。
大米和白面是稀罕物,红薯和土豆却是管够的。
宋露白不爱吃烤土豆,爱吃香甜的烤红薯。
烤红薯的香气阵阵散出,宋露白给烤红薯翻身时,指导员和王主任一起进来了。
“你俩今天怎么碰到一起了?”
王主任自从上次回去,到现在才回来。
宋露白忙给俩人递板凳。
等手烤暖和了,指导员从身前的包里掏出一张报纸。
他笑说:“可以呀小宋,你的文章都登报了,咱二十五连榜上有名,今天开会场长都表扬我了。”
指导员脸上有光,心里却止不住的为赵爱国难过。
他想为赵爱国争取个烈士的荣耀,却因不符合标准被驳回了。
但宋露白的文章让赵爱国这个名字被更多人看到。
王海全道:“小宋的文章商业处的领导也都看到了,又听说你以前在阳城还是支边楷模,上面都对你很欣赏,小宋,领导有意把你留在石城政、治处或者宣传处,你觉得怎么样?”
宋露白能怎么样?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她的那篇文章以二十五连的劳动建设为主题,从劳动时的精神面貌、劳动时遇到的困难、劳动成果、营地的变化、上面的支持等各个方面展开描写。
文章里又提及了谷河口的水灾,将参与救援的人刻画成了英雄。
通篇有不少人名,赵爱国只是其中之一。
宋露白读了很多报纸,大概知道怎么写可以被刊登出去。
可以歌颂苦难,但传达出的精神必须是积极向上不畏困难的。
要在字里行间展现、肯定现在的线路是正确的…
只要中心思想正确,被刊登出来的可能会大幅度提升。
“我都听领导安排。”
留在石城自然比下放到下面的团场好。
从城里下去容易,从下面调回城里可就难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隐忧。
那本书里的那场运动来的轰轰烈烈,虽然没对林锦瑶一家产生什么影响,但宋露白记得书里提过,闹的厉害时,她妈所在的食品厂停工了,中小学停了课,高考停了长达十年之久,取而代之的是推荐制度。
不知道对她以后的工作有没有影响,但人不能因噎废食。
“王主任,我要是留在石城,会做什么工作?”
王海全剥着红薯皮说:“要么留在我手底下做事,要么去宣传办公室,这个都说不准的。”
宋露白问:“那我们还要在二十五连待多久?”
之前大家总爱向王主任打听,但他口风紧的很,根本就没给过大家一个准信。
再次看到王主任脸上熟悉的笑脸,宋露白觉得他又要打哈哈糊弄过去时,听到他说:“大概十一月底,再挖一个月的渠,到时候土该冻上了,连队的人也都休息了,你们就该回去报道了。”
连长吐了个烟圈说:“十二月确实没法再挖渠了,零下十来度地都被冻的实实的,用十字镐也不好挖,效率太低太折磨人了,大家伙确实都该休息喽。”
“挖了一年的渠,也该休息休息了。”
王海全问:“冬天不是还要去地里捡牛粪羊粪?”
连长轻笑:“和挖大渠比,捡粪算啥活?那不就跟天天休息一样吗?”
王海全笑着摇头,显然是不敢苟同。
在零下十几二十度的严寒天气下去捡牛粪,放在古代与酷刑无异。
但基层连队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老军垦们努力了十年之久,情况会更艰苦。
现在离十一月底就剩三十几天,宋露白想到快离开这里了,心都快飞起来了。
她心里正美时,又听王主任说:“一会儿下工了,通知咱们的人来领钱。”
又是一个好消息,宋露白简直是心花怒放。
今天领的是第三个月的工资,签了名按了手印后宋露白将一张大团结装进了内兜里。
怕没地方放钱,她妈给她好几件衣服都缝了两个口袋,左边口袋缝的口都很小,不管宋露白怎么活动,左兜里的钱从没丢过。
三个月领了三十块钱,刨除花掉的,她的工资还剩十八块左右。
没有买什么生活用品,也没买过衣服,顶多是在饭店吃点喝点,节约下来的钱都存了下来。
加上从家里带过来的,她现在有差不多近九十块的巨款。
藏好钱,宋露白抓了一把葡萄干去井边洗,恰好听到蹲在附近搓衣裳的几个女生正在小声议论卢双双。
“她干呕的时候和我妈怀我小妹时一模一样,根本就吃不进去饭,这都好几天了,听爱梅说她这个月那个也没来,我觉得她肯定是有了。”
“她要是真有了咋办?孩子生下来就没爸。”
“哎,那能咋办,她命苦啊!这才刚结婚没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