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江野。”
她带着哭腔，绝望又麻木。
“夏瑶瑶。”
夏瑶瑶好像释然了，她捏着手机，艰涩地开口：“江野，对不起又打扰你了。”
“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我想了一下，这辈子好像就对不起你。你可以原谅我吗？”
秦昭没说话。
夏瑶瑶哭着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我就是想跟你搞个歉。对不起啊江野。”
她那边的风声和车流声交错着，把她的声音吹得不甚分明。
“江野，你一定要幸福啊。”
“夏瑶瑶。”秦昭喊道，她这哪里是在打电话，这跟遗言又什么区别，“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夏瑶瑶抹了下眼泪，“我不知道该想谁？好像只有你，但我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个世界好坏啊江野，我也挺坏的。我想着应该给你道个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昭抿着唇：“你在哪？”
“我在一个桥上，这里挺漂亮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夏瑶瑶睁大眼睛，“你不要来找我，我都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了！”秦昭眉头紧皱着，报了警，让警察定位她的手机。
“我不原谅你。凭什么你电话里随便说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你为你的道歉做了什么吗？你连当面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夏瑶瑶垂着头：“你不会想见我的。”
警察那边定位到夏瑶瑶在b市云湖广场旁的天桥上，派了最近的警力过去。
秦昭过去的时候，天桥上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下面的路都封了，黄色的救生气垫已经打开了，夏瑶瑶一条腿已经跨了出来。
秦昭一路跑着上了天桥。
消防员在旁边劝着：“小妹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年纪也不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你现在遇到的问题，等未来看，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夏瑶瑶看着下面的霓虹灯，万千的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亮着的。
飞吹起她的头发，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没有未来了。”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欢迎她。
“你是有宝宝了吗？”有经验的消防员看出来，试探地问道。
夏瑶瑶把手放在小腹上，神色痛苦。
“她还想来世界看一看呢。”消防员劝道，“我也有个孩子，才三岁，可可爱了，每次看到他，什么累都不觉得了，什么坎都能过去。”
“你很爱你的孩子吗？”
“我当然爱他了。我是他的爸爸呀，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很多啊。”夏瑶瑶数着，她的爸妈就不爱她，也不爱她的妹妹。
江遇也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孩子是男孩吗？”她突然问道。
“对，是儿子。”
“怪不得。”夏瑶瑶了然地笑了笑，她的腿往外又伸了一节。
“别别别！”消防员慌了，“儿子女儿都一样。”
“别过来！”
“我们不过去，你别激动！别激动！”消防员阻止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的朋友，你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
“朋友？”她脑子里闪过江野的脸，又摇了摇头，“我没有朋友。”
她不会原谅她的。
“你朋友来了。”消防员指着，“她不是你朋友吗？”
夏瑶瑶看向楼梯口的秦昭，消防员趁她分身，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尖叫了一声，来不及挣扎就被拉了下来。
消防员用身体护着，让她安稳落地。
剩余的几个消防员赶紧围住了她，不让她再靠近桥边。
“放开我！放开我！”夏瑶瑶声音凄厉，“我不想活的自由也没了吗！”
“夏瑶瑶。”秦昭一路跑上来，眼睛被风吹得发红。
夏瑶瑶听到她的声音，倒是不挣扎了，顿了两秒，哭了出来。
跑得太快，大腿又酸又软，秦昭半跪到了她面前：“你想干什么？”
夏瑶瑶哭着摇了摇头：“你不该过来的，你不该过来的江野。”
“那你给我打什么电话。”秦昭语气很平静，但细听就知道她的声音在往下沉，“你是想我知道消息后，愧疚一辈子吗？”
“嗯？夏瑶瑶。”她看着她，“你口口声声说要道歉，结果就是要让我背上一个加害者的罪名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夏瑶瑶哭着，她不知道该跟谁告别，这个世界这么大，一个在乎她的人都没有。
消防员：“有什么话好好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看着秦昭：“你知道她家人的电话吗？他们也是的，这么晚了，孕妇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了电话都不打一个。”
孕妇。
秦昭视线落到了她的肚子上，小腹已经隆了起来。
夏瑶瑶闻言连忙挡着，不敢看她。
秦昭垂眸的时候，夏瑶瑶又跑向了玻璃围栏。
消防员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牵制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动：“你这妹子——”
秦昭看着人影从她眼前掠过，又被扯了回来，下面霓虹灯闪烁，道路被封，在前边堵得水泄不通。
从这个位置看，庞然的车就像是一个个小点。
风呼呼地往脸上吹，吹得人眼睛疼。
“夏瑶瑶！”秦昭第一次这么呵斥她，“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这么想死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你安静地去不就好了！”
消防员劝她：“她现在情绪正激动，你别刺激她。”
“我刺激她！不是她在刺激我吗！”秦昭眼睛发红，“我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指着天桥下的车辆，指着消防员：“他们又欠你什么！”
“你跳下去，你轻松了。被你砸到的车呢，他们不想活吗！”
“我们这些看到的人呢！你是想让我们一辈子都在内疚当初为什么没有拉住你吗！”
消防员出警遇到过不少这种事，安全把人救出来还好，过程再难都没事。
一旦没有安全把人救出来，救援的同志要做很长时间的心理疏导，有的走不出来，不仅断送了职业生涯，生活上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秦昭这段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