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
要知道这次进山,可没人跟李憨一起的。
毕竟平常人、哪怕是身强力壮的在役士兵,于这大雪封山时都很难进入深山。
就目前来看,想要完成这个艰难任务,恐怕也只有李憨一个人能够做到了。
其他人就算去了,恐怕也只会拖其后腿。
——这点,孙国英知道,李憨同样知道。
所以,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及这个……
“好,我等着……”
李憨挂掉电话,在柜台扔下五毛钱电话费。
转身时,却看见妻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供销社门口,棉袄上落满了雪,明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又要进山?”周怜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憨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妻子肩上的雪。
两人沉默地走回家,雪地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了……
……
“什么?竟然是那里?这怎么可能……”
下午,李憨终于拿到了官方送来的地图。
而此刻他握着地图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指节甚至因为太用力而有些泛白。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却驱散不了他心头骤然升起的震惊!
是的,这份地图已经被他反复观看多次,早已弄清楚上面的特殊标识所在。
作为本地最出色的猎人,李憨对那片山脉的了解可谓是无人能及……
按理说,
只是进山去找人而已,本不该引起他太多担忧
——毕竟以自己的身手与能力,即便是最恶劣的天气下也能够来去自如。
可此刻,地图上那个刺目的红色标记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视线。
“怎么会是这地方?”
他喃喃自语,喉头发紧。
指尖不自觉地描摹着地图上蜿蜒的山路。
——是的,那条路线他再熟悉不过了。
可不就是之前为了救人碰到高大炮一伙悍匪、最终又于那神秘山谷中斩杀蛟龙时所经过的路线么?
可以说,那路上每一个转弯,每一处陡坡,都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神秘山谷?
——神秘水潭?
死死盯着那处标识,隐约正是……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李憨猛地站起身,凳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些失踪的人,莫不是在那山谷中消失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啊?
那谷内水潭中的危险,早已经被自己除掉了。
其它一些毒蛇啥的,大冬天也不应该出现啊?
这说明,就算有人去到那里也应该没啥危险了。
那……那支侦查小队又是怎么失踪的呢?
他缓步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望向远方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无比,仿佛要透过重重山峦直接看到那个隐藏在深山幽谷中的神秘水潭。
阵阵冷风吹在前额,却扑不灭内心翻涌的懊悔。
“哎!若那些人真是在山谷出事的话,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我害了他们啊……”
像有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李憨心情沉闷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后悔。
是的!
当初斩杀蛟龙后,他本该仔细清理现下场,抹去周围所有痕迹才对。
只有那样,才不会让后来者轻易发现山谷存在。
可那时他急着护送救出的村民下山,完全忘记了会有人遁寻痕迹找到水潭。
现在想来,简直是愚蠢!
就之前那路上的状况,怎么可能瞒过专业的侦查人员?他们会找过去很正常……
李憨重重地捶了下窗台,震得窗框嗡嗡作响。
懊悔归懊悔,可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找过去,只希望那支侦查小队还能有人活下来吧!
李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回桌前看向了资料。
这东西是跟地图一起送过来的,事关那支小队消失前留下的一些消息。
刚刚李憨只顾看地图了,还没有研究这些……
果然……
根据官方提供给的资料所显示,侦察小队最后给上面发送消息时,说是循着一组\"异常清晰的足迹\"进入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中……
只不过……后来就没消息了,也没见有明显提到水潭的存在,倒是让人很失望。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跟李憨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很显然有九成可能,那所谓的隐秘山谷就是蛟龙潭所在……
嗯!
蛟龙潭,这是李憨取的。
如今,也就他一个人知晓这名字代表什么……
……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光亮像褪色的血痕,悄然隐没在远山的轮廓之后。
窗棂上凝结的霜花,在渐暗的天光中泛着幽蓝。
李憨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早已凉透的搪瓷杯,杯中浮沉的几片茶叶早已沉入底部。
什么都没有做,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妻子!
房间里,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将周怜雅的影子拉得细长而脆弱,在平整的砖墙上微微颤动。
她转身走向樟木衣柜,取出那熟悉的帆布行囊。
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细小的砂纸,磨得李憨心头都有些生疼。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告诉她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自己一个人进山,其实什么都不用带,空间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但,这话没法说。
他也不敢将这最大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无关于信任!
而是李憨清楚,那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再多带两双厚袜子吧,山里面的雪水多,浸了鞋子脚会很难受的。”
妻子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片,手上动作却异常利落,将一件件物事塞进包里。
纤细的手指在那些磨得发亮的装备间灵活穿梭,指甲边缘还留着昨日剥山核桃时留下的细小裂口。
猎刀的皮鞘被她用桐油重新擦过,绳索每一寸都经过检查,连特制的防寒药剂玻璃瓶都被她用棉布裹了三层。
那小心仔细的样子,让人看了不觉心中暖意升腾、更增数分对女人的爱意!
李憨站在那里看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那些在胸腔里翻涌的话最终都化作了灶台里将熄未熄的炭火,明明暗暗地烧着却发不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