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居庸关外,杀声震天。
匈利麾下的十几万突厥大军,如同发疯的野狼,连续两天对关城发起了猛烈冲击。
城墙下,尸体层叠,血色浸染大地。
布鲁和拓跋烈,之前几天绞尽脑汁,想出的对策,确实起到了作用。
一面面特制的、厚重如门板的巨盾被推到阵前,像移动的小山,硬生生扛住了八牛弩那足以洞穿铁甲的弩箭攒射。
几名躲在盾后的突厥将领侥幸逃过一劫,虽然仍心有余悸,却也让攻城部队看到了些许希望。
长臂弓的抛射虽然依旧精准致命,但有了防备和盾牌掩护后,伤亡总算不像之前那般一边倒。
然而,那从天而降的“震天雷”,依旧是所有突厥士兵挥之不去的噩梦。
每一声巨响,都伴随着惨叫和碎裂的肢体,地面震颤,烟尘弥漫,仿佛草原神灵发怒降下的天罚。
第一天攻城,突厥前锋的凶猛攻势,几乎是被硬生生炸崩溃的。
不少士兵丢下武器,跪地哀嚎,祈求神灵宽恕。
“轰隆!”又一枚震天雷在密集的攻城队伍中炸开,气浪将几个士兵,连同他们的盾牌掀飞到半空,落下时早已气绝身亡。
“顶住!给老子顶住!”一名突厥百夫长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驱赶着因恐惧而畏缩不前的士兵,
“冲上去!大汗看着呢!”
可他话音未落,一枚震天雷就在他不远处炸响,冲击波瞬间将他吞噬。
尽管伤亡惨重,可汗匈利却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铁了心要用人命填平通往居庸关的道路。
国师兵败被俘,加上大儿子的死,像两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不将叶云碎尸万段,难消他心头之恨。
第二天,攻势更加疯狂。
居庸关城头,守军的压力陡增。
“武帅,震天雷不多了!”一名副将焦急地向武牧禀报。
“八牛弩的弩箭也在快速消耗,那些铁匠营送来的新箭根本跟不上!”
武牧站在垛口,面沉如水,望着城下黑压压如同蚁群般涌来的突厥士兵。
他能清楚地看到,一些悍不畏死的突厥兵已经搭上了云梯,正在奋力向上攀爬。
守军的滚石、檑木、金汁不断砸下,却难以完全阻挡潮水般的攻势。
“传令下去,节省使用震天雷,优先招呼那些爬上城头的突厥前锋!”
武牧的声音透着疲惫,却依旧沉稳。
“弓箭手自由射击,绝不能让敌人站稳脚跟!”
他紧了紧身上的甲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遥远的野马山方向。
叶云,你那边……一定要成功啊!
大宁的北境屏障,能不能守住,或许就要看你这一招险棋了。
当天夜里,突厥中军大帐内一反前两日的压抑,灯火通明,喧嚣异常。
“哈哈哈!我就说嘛!那小太监的玩意儿,看着吓人,其实就是唬人的!”满脸横肉的哈桑将军灌了一大口马奶酒,唾沫横飞。
“打了两天,他们的雷是不是哑火了?弩箭也稀疏了?”
“我看他们分明是没货了!”
“哈桑将军说得对!”布鲁也强打精神附和,虽然他对震天雷的恐惧深入骨髓,但眼下能鼓舞士气比什么都重要。
“大汗英明!”
“只要我们不计伤亡,猛攻下去,那叶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更多的雷和箭来!”
拓跋烈在一旁默默点头,脸上的惊恐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
“没错!他们就那么点家底!耗光了他们,居庸关就是我们的!”
“我看最多十天!不,半个月!我们就能踏破居庸关!”
“杀进中原!抢光他们的粮食和女人!”
帐内群情激昂,仿佛胜利已唾手可得。
匈利坐在主位,阴沉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狞笑。
虽然代价巨大,但只要能攻破居庸关,抓住叶云,一切都是值得的。
嘭!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碗里的马奶酒都晃了出来。
“呵呵”他站起身,走到布鲁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鲁,你不愧是国师最看重的大弟子!”
“想出的法子确实管用!”
“那些个劳什子弩箭,果然没那么邪乎了!”
他又转向拓跋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拓跋烈!本汗没看错你!”
“知耻后勇,这两天你带着人往前冲,像头真正的草原狼!不错,表现非常不错!”
拓跋烈像是得了天大的赏赐,腰杆挺得笔直,脸上那点惊魂未定早就被兴奋取代。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得像是要掀翻帐顶:“谢大汗夸奖!末将这条命都是大汗给的!不把那叶云小儿的脑袋拧下来给大王子报仇,末将誓不为人!”
匈利满意点头,示意他起来,目光扫过帐内,仿佛又找回了草原霸主的威严,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然而,布鲁的脸色却不像其他人那般轻松,他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着。
“嗯?”匈利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了,“布鲁,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布鲁这才躬身道:“大汗,末将……末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日攻城,末将一直在城下观战,也曾阵前喊话,只见那大宁主帅武牧在城头指挥,却始终不见那叶云露面。”
“以那小子的身份地位,按道理来说如此大战,他应该要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现在不见人影,末将担心,他会不会躲在哪里,再琢磨什么阴谋诡计!”
话音刚落,旁边满脸横肉的哈桑就忍不住嗤笑起来,声音粗嘎难听。
“我说布鲁,你是不是被那小太监吓破胆了?”
“他不见人影,还能有什么阴谋?我看八成是怕了咱们突厥勇士的威风,吓得躲在哪个角落里尿裤子呢!”
他这话引得周围响起一阵粗野的哄笑。
“哈哈哈!”
乌洛更是满脸不屑,捋着他那乱糟糟的胡子:“哈桑说得对!”
“一个阉人,就算有点小聪明,还能翻天不成?”
“说不定是前两天放那什么雷,把自己给崩死了呢!”
“或者,已经吓得提前躲回洛城,怕我们找他算账!”
二王子铁突也跟着笑了笑,朗声道:“父汗,儿臣也觉得布鲁军师多虑了。”
“叶云小太监出身,侥幸弄出些奇技淫巧罢了,真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自然是惜命得很。”
众将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贬低叶云,什么“缩头乌龟”、“银样镴枪头”,极尽嘲讽之能事。
仿佛叶云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就等着他们攻破居庸关,随便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