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压根不敢太靠近那老太太，就隔着老远问：“老奶奶，你有什么事？”
老太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痰，半天才磨磨唧唧的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说罢竟然嗖的一下缩回了门里，门也嘎达一声关上了，并传来了锁上的声音。
这人什么毛病？说的什么意思？
楚何一头雾水！
通过路灯的反射，他发现这老太的铁门门口竟然掉了一枚铜钱，他捡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大篆，看起来像个文物。他于是拍了拍门：“老奶奶，你有东西掉在门外了。”
“给你了……得了我的好处……可别忘了老太婆我……”门里再次传来老太诡异的声音。说着又是一阵咯咯的怪笑。
楚何感到起了鸡皮疙瘩，但是他终究是起了贪念，既然老太太说这枚铜钱送给自己了，他心想拿去鉴定下，说不定会很值钱。
没办法，他太穷了，最近房东又要涨房租，工资入不敷出，不然他也不会专门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市受杨博的气。还不是为了那笔好处费？
说起那个杨博，虽然他老家在这个四线小城，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杨家在当地据说是首富名门，垄断了当地的商业矿业，上大学时，杨博就傲慢的说，他比其他人都少奋斗一百年，生下来就站在别人的终点线上，就算他什么都不干，家里也有亿万资产等着他继承。
也就是说，在这里，杨家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
楚何想了想，用面巾纸将那枚铜钱包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那枚铜钱也有淡淡的腥臭味。
又走了一阵，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迷宫里穿行——居民区的道路曲折弯绕，路像是几十年前的，又窄，又坑坑洼洼，好似都很久没被维护过了，路边的下水道还是老式的地沟型，不时散发着恶臭。
不仅如此，越往前走，就能发现很多楼房门口都摆放着花圈，看样子就像是很多家人都在最近办丧事似的。但是看不到灵棚之类的东西，路上甚至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有的人家门口不仅有花圈，还有好多纸人纸扎的牛马，显得更加阴间了。
走了半晌，他终于在一片陈旧的楼群间隙找到了那座中心医院。这医院也有些年头的样子，大楼外侧爬满了爬墙虎，几乎把整个大楼三分之二都覆盖住了。
而他找到的地方还是后门，老式传达室内的看门老大爷只顾着在自己的小屋里取暖打瞌睡，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进去后，终于看到了一群人站在大楼的后门廊处候着，这些人都穿着黑衣服，带着白色或者黑色的袖章，有的人还戴着孝帽，或者蹲或者站，好似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们和楚何一样，都是在今晚给杨博的老太爷办葬仪的，身份都是杨家的亲朋好友。
也不知道这杨家是什么规矩，人还没死呢就把亲朋好友都叫过来了，好像笃定今晚老太爷一定会归西似的。
楚何到了后给杨博打了个电话，杨博很快就来找他了。杨博这货，看似长得人模狗样，实则跋扈无比，尤其是一双三角眼看人透着狠劲儿。
他见到楚何后果然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说楚何磨磨蹭蹭耽误时间，随即给了他一份打印纸，上面写着楚何该做什么，然后就走了。
楚何只好根据打印纸上的内容，先去找到一个穿着孝服、负责接待事宜的中年男人——胡叔。胡叔是专门负责主持葬仪的“看事儿人”，说话做事很讨喜，他给了楚何一身孝服孝帽，让他穿戴好。
楚何的孝帽和别人还不一样，上面缝了个红色的绒球，这表示他就是有着特殊生辰的“阴童子”，和其他七个男丁一起，负责为死者引灵，等下要和其他七个“阴童子”共同行动，在老太爷咽气后护送尸体上灵车、去殡仪馆。
而这就是他们本地的规矩。
打印纸上还写了，在送灵的过程中，阴童子不得彼此说话，不得东张西望，因此他的手机和行李都先保管在胡叔这。
在胡叔的指引下，楚何来到了医院的病房走廊——这偌大的医院，晚上竟然也几乎见不到什么医生护士或者病人走动，好似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病房或者办公室里。
而老太爷所在的那个走廊，更是只有他的病房亮着灯，其他病房都是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老太爷的直系亲属此时都守在病房外，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负责来当阴童子的男子们则站在走廊更远的地方。这些人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看起来还是中学生。
可能由于阴童子只是本家雇佣来的，因此和本家的亲戚并不热络，都在那百无聊赖的等着。
楚何找了个凳子坐下，他刚一坐下，旁边一个三十出头、戴眼镜的老哥就过来跟他打招呼。这老哥还挺健谈的——据他所说，他叫杨贵山，是杨家的远房亲戚。虽然和富贵的杨家沾点血缘关系，但是他混的并不怎么好，最近还刚被公司裁员了，更惨的是——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还背了一屁股房贷。
其实他来当阴童子，主要目的就是拉下脸面想巴结下杨家本家，希望能给他找个工作干干什么的。
其实他主动过来和楚何打招呼，也是因为知道楚何是杨家本家太子爷——杨博的同学，想来拉拉关系的。
“听你这么说，当阴童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楚何小声问道。
“好个屁啊……要不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也不来当什么阴童子……”杨贵山压低声音说，“杨家本家有自己的算法，每一次出殡，选的阴童子的出生年月也不一样——貌似，是要和死者出生日期时辰一样才行。
但是，杨家也不是有人去世就请阴童子，据我所知，这几十年间，除了这一次，只有二十年前、老太爷的媳妇——老太奶奶去世时才请过阴童子护灵。
好像请阴童子必须是族内非常有身份的人死了，才可以请。
但是太奶奶去世时，请的阴童子却没好下场——当时我三叔就是那一代的阴童子，他参加完葬礼，没过多久就疯了。
唉，也不知道他的疯病，是不是和当了阴童子有关，反正若不是我现在没活路了，我也不来当阴童子。”
楚何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也是一样，顿时觉得和杨贵山拉近了几分距离。
可能其他几个阴童子，也都是因为相似的原因而被杨家招揽过来的吧，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