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露天茶馆。
乔林、叶嘉言、周懿行,还有新结识的小丁,悠然而坐。
周懿行故意拿乔,伸着胳膊,要叶嘉言给他揉搓。
小丁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乔林的眼神却似很冷,又似嫌弃。
他当然知道,周懿行是做给他看的。
先前,被控制起来的茶馆老板娘,端着热茶出来,笑道:“你们喝茶吧,新鲜,安全。”
“对不起啊,周婶,要你配合演戏。”小丁微笑道。
“没事儿,我只要一想到,这周围还有恶人,心肝都颤了。抓了好,抓了才放心。”
乔林接过老板娘递来的茶水,要转递给叶嘉言。
此时,周懿行却嘟起嘴,撒娇道:“疼……还疼……”
叶嘉言没办法,只得对乔林抱歉地一笑:“放桌上吧。”
见他这绿茶样儿,乔林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们是不是,该跟着警察一起去录口供?”他起身欲走。
一位警察控制肖虎、洪伟,另一位警察则在采集暗室里的证据,免得嫌犯抵赖。至于小伍……
刚刚已通了电话,那幢别墅里根本没人,小伍扑了个空。
现在,他已赶过来,在和警方录口供。
“师兄,你先跟我解释一下吧。你……是在扮演卧底的角色?”
乔林咧嘴一笑:“算是吧,其实,一开始,肖虎是要我去当卧底的。他打断了苟平的胳膊,说是为我报了仇。希望我以后换个方式为他服务。”
“嗯?来烟云楼当卧底?”
“是啊……”
她想了想,问:“他是用卓然来威胁你吗?”
这话落入他耳中,像是和煦阳光,让他心头一暖。
“你居然不问我,到底做过什么危害烟云楼的事。”
叶嘉言眼神一瞥,朝向茶馆里暗室的方向。
“你不是用行动证明了吗?”
“倒也不是没做过,不过,总不至于伤筋动骨。”
“你是说,你认为当代赝画也有价值,不同意《松寿图》撤拍那件事。”
他啜着茶,笑了起来:“怎么说呢?总要给一份投名状吧。不然,我凭什么,再次回到肖虎的身边,让他信我用我呢?”
顿了顿,他笑意更深:“放心吧,他跑不掉。即便你不出手,我也快出手了。”
“这么巧?”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可以再晚几天报警抓人。”
一旁,周懿行过滤了其他词句,只听到了“担心你”三字。
他乜斜着眼,如临大敌。
乔林视若无睹,继续往下说:“话说回来,鉴画之时,我对你说的话也不是真心话。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她无意识重复,不是在问他。
但乔林却认真地答:“是一个,值得被人宠被人爱的人。”
话音刚落,周懿行的手臂,就不自禁搭上叶嘉言的肩膀。
呵,一点都不疼了呢。
乔林享受着被当成情敌的荣耀,痴望她良久。
简直把周懿行当空气。
直到,小丁看不下去,咳嗽一声。
“师父……”
乔林这才收起眼神,冲小丁笑道:“你今天做得很好。肖虎再信任我,也不会让我现身,去骗他们喝茶。你就刚刚好。”
“是师父教得好,师父运筹帷幄。”
周懿行腹诽:这马屁拍得!咋不说决胜于千里之外呢?
“正式介绍一下,”乔林的目光,从小丁转向叶嘉言,“这是我的徒弟丁家辉。”
哟嗬!看来,这师徒俩的故事还挺多的?
叶嘉言撑着肘,眨巴着眼:“说来听听。”
“简单说,当我决定要再回肖虎身边,卧底抓他的时候,就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帮手。嗯,花了很久的功夫,肖虎才对擅长篆刻的小丁产生了兴趣。”
丁家辉挑挑眉,接过话:“肖虎想签我,准确地说,是想骗我签约。我装作不谙世事,实则心里欢喜。”
他露出得意一笑:“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周懿行喝着茶,差点被呛住。
好有道理,又好矫情的话,从这小年轻口里说出来,莫名有些喜感。
他忍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小丁很棒,我们也不差啊。”
瞥着丁家辉白净的胳膊,周懿行笑道:“这不,我们一早就发现,你胳膊上有字。”
闻言,丁家辉伸了伸胳膊,尽管那上面的印记已被他擦掉。
“哈哈,我故意把胳膊亮给叶姐看,也是一奇招吧。那时,胳膊上,印着鲜红的‘鸟虫篆’——当心肖虎。嘿嘿!”(1)
“我擅刻,叶姐和我师父又都认得,自然可行。当然,我怕你防备不足,所以也没在柠檬水里放迷药。至于肖虎、洪伟……嘿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字体,肖虎认不得吗?万一被识破了。”周懿行忍不住发问。
他当然注意到,丁家辉穿的是长袖t恤,袖子可放下可捋起,但……万一呢?
丁家辉傲然道:“他哪懂这个!他不过是个浑身铜臭的骗子!其实,叶姐以前也不学这个,但我师父会这个,所以她就……”
觑着周懿行快要扭曲的神色,丁家辉忙咽回后面要说的话。
他可不是故意的,但……
看起来,师父似乎很开心?
(1)鸟虫篆,又名“鸟虫书”“虫书”,是金文里一种特殊的美术字体,盛行于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代的南方部分国家,并未广泛流行。后来,秦、新莽政权也使用过这种篆字。东汉学者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曰:“鸟虫书,所以书幡信也。”幡信,即符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