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回家之后,家里的氛围便时刻围绕着他的身体状况展开。每日,朱珍都会小心翼翼地拿出体温计,让杨威夹在腋下测量体温。而杨均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只有看到体温计上那正常的数字,显示没有发烧,他们紧蹙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悬着的心才能暂时放下一点。
夜晚,月光如水般洒在房间的窗台上。朱珍哪怕只是半夜因浅浅的梦境醒来,又或是起夜去卫生间,都会不自觉地先拐到杨威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伸出温暖的手,轻轻触摸杨威的额头,仔细感受着温度。
其实很多个夜晚,杨威并未睡熟,他能感觉到母亲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温柔地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动作,但他没有睁眼,只是静静感受着母亲的关爱与担忧。确认没有发烧后,朱珍才会带着一丝安心,慢慢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躺下入睡。
学校里期末考试的钟声敲响,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然而杨威却只能待在家中。他因病无法返回学校参加考试,只能在温暖的家中休养身体。当朋友们得知杨威不用去面对那些繁重的课业、紧张的复习以及严肃的考试时,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直呼他太过幸运。
可是,只有杨威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心中对学校充满了想念。曾经那个不爱学习、一提到学校就满脸厌烦的少年,在真正远离学校的时光里,才发觉那些在校园里与同学们一起学习、嬉闹的日子是多么珍贵。
幸运的是,林金辉的学校放假比较早,他早早地回到了家乡。当他出现在杨威面前时,杨威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灿烂笑容。有了林金辉的陪伴,杨威那些只能待在家中的时光不再那么枯燥无聊,两人一起谈天说地,分享着彼此近期的生活。
日子如白驹过隙,很快,高一上学期在冬日的寒风中结束了,寒假正式拉开了帷幕。没过多久,林平丰也背着行囊回到了熟悉的家乡。三个好友再次相聚,仿佛给这个宁静的小镇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他们相伴而行,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看到他们穿梭的身影,观音宫里袅袅的香火间有他们好奇的目光。他们在街头巷尾留下了串串欢声笑语,让这个原本平常的寒假变得丰富多彩,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美好的回忆。
夜半,静谧的夜色笼罩着整个房间,杨威在睡梦中突然被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紧紧包裹。他只觉全身像是被熊熊烈火吞噬,炽热的温度从身体内部向外蔓延,脑袋昏沉发胀,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堵住,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朱珍如往常一样,在这个夜半时分起夜去厕所。出于习惯,她先迈进了杨威的房间。当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杨威的额头时,那滚烫的热度如同一团火,瞬间灼痛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迅速抽回。这异常的温度让朱珍的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阵恐慌,她焦急地打开了房间的灯。暖黄的灯光下,杨威面色通红,满脸都是难受的神情,朱珍瞬间慌了神,鞋都没顾上穿,便飞一般地跑去叫醒杨均。
杨均被朱珍匆忙的呼唤声叫醒,睡眼惺忪中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朱珍手忙脚乱地拿起体温计,小心翼翼地给杨威夹到腋下。等待测温的短短几分钟里,夫妻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朱珍拿出体温计的那一刻,两人都惊呆了——示数竟然高达 41 度,甚至水银柱都已经顶到了尽头。
看到这个数字,朱珍的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哭得不能自已。杨均也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喃喃着:“广州的大医院都看不好,这可如何是好,还能去哪医治啊......”
他们急切地呼唤着杨威的名字,可杨威虽然能感觉到父母的呼唤,但脑袋晕得厉害,身体又被高烧灼烧着,根本无力回应。朱珍心急如焚地给杨威喂下了退烧药,眼睛一眨不眨地守在床边,然而,过了许久,退烧药却依旧没什么成效。
由于四处寻医问药都不见杨威好转,家里的老人开始议论,猜测杨威可能是招了邪祟。于是,一家人开始拜天地神明,到各个寺庙里虔诚地朝拜祈福。甚至还专门找了神婆来为杨威驱除邪祟。
在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里,杨威的高烧始终持续不断,体温一直没有低于 40 度。这天,李月桂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叠东西,说是从太阳公公那里求来的,只要烧了之后,明天阿威就能好起来。此时的杨均和朱珍已经焦头烂额,只要有一丝希望,任何方法都愿意尝试,哪怕只是求得一点心理上的慰藉。于是,他们就在家门口的平地上将那些东西点燃烧了起来。
不一会儿,杨威的奶奶也赶了过来,手里提着许多树枝,说只要用水煮开,给杨威洗澡,这土方子百试百灵。杨均和朱珍赶忙拿去煮水,可叫杨威的时候,他却毫无反应。两人心急如焚,直接将他抱起来,脱去衣服,用煮好的树枝水为他擦拭身子。杨威意识还算清醒,知道是父母在给自己洗澡,心里觉得难为情,想要反抗,可无奈浑身无力,只能顺从。他心里暗自苦笑,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要父母给自己洗澡,传出去真是丢人。
林金辉和林平丰也来探望过杨威,看到杨威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到连人都认不出来,而杨父杨母又满脸的焦急与疲惫,他们也不好经常过来打扰。
时间又过了两天,杨威依旧高烧不止,杨均和朱珍急得焦头烂额却毫无办法。杨欢也是天天守在杨威的床头,眼泪汪汪地哭着说:“哥哥快点好起来。”朱珍则坐在床边,默默地流泪,心疼与担忧交织在心头。
被杨威的病情折腾了好几天的杨均和朱珍身心俱疲。这天,两人实在是心力交瘁,早早地睡下了。杨威依旧发着高烧,可他们已经无计可施。杨均还要工作,需要全神贯注地开车,不能太过劳累。朱珍为了照顾杨威,又请了假。
半夜,杨威费力地缓缓睁开了沉重的双眼,虽然全身依旧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却如同一股清泉,在他的身体里缓缓流淌。仿佛一直压在身上的千斤巨石终于被挪开,又好似长久被困在黑暗牢笼中的鸟儿终于重获自由,他知道,那折磨人的高烧终于退去了。
他挣扎着拿起床头的体温计,将其夹在腋下,那短短几分钟的等待此刻却像是几个世纪般漫长。当他拿出体温计,看到上面的示数终于恢复正常时,心中的喜悦如同决堤的江水一般汹涌澎湃。这几天里,高烧像是一个无情的恶魔,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游离在一个虚幻迷蒙的世界。期间,他几乎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全靠着父母耐心地一点点喂水才得以维持生命。
此时,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肠鸣声,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杨威咬着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慢慢地向厨房挪去,一心只想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朱珍本就睡得浅,一有动静便立刻清醒了过来。当她听到杨威房间传来的轻微声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鞋都来不及穿就匆匆忙忙地往厕所跑去。
然而,她跑错了方向,发现后又立刻转身往厨房跑去。一进厨房,看到杨威虽然身形消瘦、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朱珍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把将杨威紧紧地搂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这些天里,朱珍吃不好睡不好,满心满眼都是杨威的病情,无数次在夜里默默祈祷。此刻看到杨威终于好起来,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在心里不停地感谢着上天,觉得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只要杨威能健健康康的,哪怕让她付出再多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