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窑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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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裂釉瓶
民国二十三年寒露,景德镇窑工陈延鹤奉命修缮废弃的龙窑。铲除窑壁青苔时,夯土中滚出只青釉梅瓶,釉面布满蛛网状开片,瓶口嵌着半枚断指,釉色深处隐现暗红斑块。他鬼使神差地摩挲釉面,窑洞忽有碎瓷簌簌而落,二十七层窑室的玄武镇煞图竟渗出墨绿黏液,在砖缝间凝成";甲子年申月,启瓶者殁";的殄文。
";陈家小子碰不得阴器!";神汉鲁铁头撞开窑门,手中青铜铃铛砸向梅瓶。断指突然蠕动如活物,瓶腹传来指甲刮擦瓷胎的刺啦声,十二道冰裂纹接连爆裂,飞溅的瓷片在墙面烙出七窍流血的傩面。后院古樟无风自折,根系纠缠处露出半截陶瓮,瓮口封印的朱砂符裂成蛛网状,渗出老妇呜咽般的风声。
陈延鹤掌心祖传的火焰胎记灼如炭块,恍惚见曾祖父被铁链穿透锁骨吊在窑架上,五个戴兽骨面具的黑影正剜取他肋骨折烧窑柴,血水滴入盛满釉浆的陶罐。鲁铁头甩出五色线缠住瓶口:";这是陈氏秘传的';锁魂瓶';,活人骨制胎,冤鬼血化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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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骨胎劫
子时梆响,梅瓶自行浮空旋转如陀螺。断指钻出七缕血丝,在窑壁间蜿蜒成《安魂咒》。陈延鹤触碰咒文的刹那,陶瓮轰然炸裂,滚出颗缠满红绳的颅骨:";阿爷说要教我烧霁红釉...";古樟根系应声断裂,露出埋着八口红漆木箱的暗室,箱面皆烙着陈氏族人的生辰八字。
鲁铁头撬开主箱铜锁,内里蜷着具戴玉覆面的尸骸,覆面下赫然是曾祖容貌——肋骨穿着九枚翡翠窑钉,钉身刻满《祭窑文》残篇。颅骨突然尖啸,红绳化作藤蔓缠住陈延鹤脚踝,木箱中爬出三具缠满瓷片的无皮尸骸,每具胸腔都嵌着青花瓷的素胎。
";甲子年窑变毁了三万件贡瓷!";鲁铁头的铜铃裂成碎片,";你曾祖为保窑火不灭,把七个烧窑工封进釉缸,活抽的骨髓制成骨灰釉!";陈延鹤掌心胎记化作青烟,在尸骸后背烙出南斗葬火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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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魂焰祭
寅时阴风卷着瓷粉灌入暗室,梅瓶化作引魂幡。颅骨眼窝钻出五条双头蜈蚣,翡翠窑钉迸发幽光,无皮尸骸的指骨自动捏塑瓷胎,捏出九十九个啼哭的婴孩。陈延鹤在幻象中窥见真相:甲子年暴雨冲垮窑厂,曾祖为镇窑神,将亲生骨肉炼成";人油灯";,颅骨雕作支钉,腿骨磨成荡箍。
";老祖宗造孽!";
陈延鹤扯断蜈蚣缠住南斗纹,混着心头血的水珠坠入陶瓮。古樟火焰骤然转蓝,映出三百个舞动的窑魂——皆是当年封入瓷胎的工匠。鲁铁头咬破舌尖喷在铜铃上:";快用《窑神赋》镇煞!";瓶身忽现蚯蚓走泥纹,颅骨红绳化作釉料,将蜈蚣吸入北斗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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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霁色烬
辰光破晓时,残存的瓷片凝成块雨过天青釉。鲁铁头指着焦黑古樟叹息,树洞沉着具怀抱窑谱的骸骨,指骨紧攥半截翡翠钉。陈延鹤掌心胎记化作青烟,星图烙印在青釉开片间,映出六十六个拉坯的虚影——正是当年献祭的窑魂。
三年后昌江突发赤潮,有船夫见陈延鹤立于漩涡中心,天青釉扫过之处,腥红江水瞬间澄澈如镜。釉光里走出七对执陶拍的童子,吟唱着《祭窑歌》没入烟雨。自此每逢雷暴夜,龙窑遗址便响起辘轳声,黎明可见残壁上添了新结的窑汗,釉色沁着血丝,支钉泛着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