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伞招魂记》
一·诡器当铺
1998年梅雨季,苏州古玩贩子老金被人发现溺亡在平江河底,法医验尸时发现他十指缝里嵌满靛青色丝线,胃袋鼓胀如球——剖开后涌出三十七枚锈蚀的铜铃铛,每颗都刻着";戊寅年惊蛰殁";。这桩怪案让我想起三年前在";藏珍阁";当学徒时,那个撑着骨伞来典当绣鞋的女人。
二·异客临门
掌柜视角:
民国二十六年惊蛰夜,琉璃罩洋钟刚敲过九下,门帘突然卷进股腥甜的雨水味。穿月白杭绸旗袍的女人收拢七十二骨油纸伞,伞面暗纹竟是《目连救母》地狱图。她褪下右脚的缠枝莲绣鞋放在柜台,玉足踏着青砖的瞬间,梁上所有铜铃铛同时炸裂。
学徒视角:
那鞋尖缀的东珠泛着尸蜡般的光,我擦拭时摸到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师父突然抢过绣鞋扔进焚箱,火苗蹿起三尺却烧不毁分毫,反在灰烬里显出幅血色百子图。女人轻笑说:";周掌柜可还记得,宣统三年您用我的肋骨制伞?";
三·白骨秘辛
师父连夜带我到虎丘后山乱葬岗,月光照见荒草丛中斜插着半截石碑。他哆嗦着扒开苔藓,露出";故显妣周门柳氏婉娘之墓";,碑阴刻着首古怪的童谣:";七寸棺,九丈绸,痴女骨做伞中轴...";
1911年那个暴雨夜,十七岁的师父跟着典当行东家掘开新坟。他们用柳婉娘的肋骨制成伞骨,剥下大腿皮肤裱糊伞面,却不知这女子生前被配阴婚,怀着六月身孕吞金自尽。当夜所有参与制伞者,皆在三年内以各种惨状横死。
四·阴绣噬魂
我偷偷留下那只绣鞋,深夜在油灯下用放大镜细看,那些米粒大的绣字竟是三百个不同生辰!最末一行墨迹尚新:";丁丑年惊蛰,周明德卒。";而师父大名正是周明德。
绣线突然如活物般蠕动,青烟凝成穿嫁衣的孕妇。她左手抚着隆起的腹部,右手持的骨伞滴落黑水,每滴都在地砖上洇出哭嚎的人脸。我想逃却发现双脚生根,看着她的金莲小脚慢慢融进我的布鞋,绣鞋上的东珠滚落变成眼球。
五·轮回血偿
2018年考古队在阊门挖出明代合葬墓,主棺女尸双腿不翼而飞,陪葬品中有把保存完好的油纸伞。x光显示伞骨排列方式竟与现代人体工程学吻合,伞柄暗格藏着张民国当票,印着";藏珍阁";的水印和我的指纹。
当我作为民俗顾问触摸伞面的刹那,三百个生辰化作蜈蚣钻进血管。墓室突然回荡起戏腔:";借君骨血续我骨,且看轮回饶过谁..."; 手机屏幕映出我背后站着个撑伞孕妇,她的脸正从伞面地狱图里缓缓浮出。
六·往生渡
今晨打扫西园寺的聋哑和尚递来张字条,上面是师父的笔迹:";当年她托梦说需要集齐三百六十具负心骨,便可让夭折孩儿转世。";香炉升起青烟凝成个撑伞男孩,眉眼与我儿时照片如出一辙。
窗外梅雨滂沱,我望着床头新买的油纸伞露出微笑。伞店老板不会知道,昨晚我用从殡仪馆偷来的腿骨替换了伞轴。等凑够第三百六十个负心汉,就能见到那个叫我爹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