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预想的结果是蔡攸传旨,皇帝惊慌失措的下马请罪,再把军队交给白时中节制,跟着蔡攸回东京请罪。
皇帝到了龙德宫,他训斥一番,皇帝就说请父皇主持朝政。
有皇帝表态,李纲和徐处仁等人只能闭嘴。
如今,却不一样。
赵佶心中怒火涌动,问道;“皇帝除了杖责你们,还说了什么?”
蔡攸摇头道:“皇帝打了我们,就把我们送回来。”
说到回京的事儿,蔡攸咬牙道:“皇帝让士兵以最快的速度驾车,马车颠簸,导致我们的伤势加重,这绝对是故意的。”
白时中道:“臣也觉得是。”
赵佶脸色铁青,站起身后背着手来回踱步,喃喃道:“皇帝带着军队回京,就是为了夺权。”
“可以预料,他放弃了前线的防守。”
“原本我大宋的军队,就挡不住金国的进攻,现在更挡不住。”
“偏偏,皇帝要逞能。”
“既得罪了西夏,又得罪金国,肯定是两国同时进攻,北方已经岌岌可危。”
赵佶眼神凛然,说道:“朕借助父子纲常,以及同时得罪两国,前线溃败的事情,勒令皇帝反思过错。”
白时中忧心忡忡道:“太上皇,陛下很强硬。”
“强硬?”
赵佶一脸不屑,嘲讽道:“皇帝从小到大,都是软弱怕事,怎么硬得起来?白相公,你多虑了。”
白时中皱眉道:“可是,臣和蔡相公都挨了打。”
蔡攸说道:“的确是!”
赵佶一脸迷之自信,说道:“那是朕的儿子,最清楚。你们代表朕去,终究是臣子,皇帝迁怒你们正常。”
蔡攸想了想,也觉得赵佶的话有道理。
皇帝从小在太上皇的面前,都像是鹌鹑。太上皇咳嗽一声,皇帝都要夹紧屁股。
这是父子间的血脉压制。
赵佶继续道:“天快黑了,就算皇帝的大军抵达,今天也不会有事儿。明天上午,皇帝应该会到城门口喊话。”
“届时,朕亲自登上城楼,看逆子能干什么?朕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失去皇帝的威严,拜服在朕的脚下。”
蔡攸道:“官家圣明。”
白时中说道:“太上皇圣明。”
赵佶喊了御医,替蔡攸和白时中处理伤口,才让人抬着蔡攸和白时中下去。
赵佶一个人枯坐在大殿,眼神幽深。
这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逆子想上位,绝对不可能。如果逆子掌权,他怎么继续享乐?
宁与友邦,不予儿子!
割让点土地给金国,赔点钱稳住西夏,换来他掌权很合理。
……
夜幕下,太学。
太学生陈东的住处,聚集了太学最有名望的十余个太学生。
陈东已经四十岁,还是太学生,没有做官。
他性情豪爽,一腔热血,在太学内更是以刚正敢言着称。蔡京和童贯等权臣当道的时候,陈东也直接抨击。
历史上李纲被罢免官职,陈东号召太学生到宣德门外叩阕,宋钦宗迫于压力恢复李纲的官职,得以继续抗金。
陈东一直呼吁抗金,等靖康之耻发生,赵九妹登基后,却处死了陈东。
此时此刻,陈东面对众人,慷慨激昂道:“请诸位来,是商讨陛下回朝的事情。”
“陛下上任以来,诛六贼,杀奸臣,重用李相公等主战派,励精图治,堪称圣主。”
“圣主在朝,是大宋之福、万民之福,也是我太学生之福。”
“金人南下,陛下抬棺出征,在太学的铮铮话语言犹在耳。可是太上皇却回来夺权,导致陛下不得不撤军回来。”
“陛下即将抵达,估摸着明天,会和太上皇发生冲突。”
“吾等太学生,以天下为己任,岂能眼看着陛下和太上皇单打独斗呢?”
说着话时,陈东站大手一挥,站起身道:“我决定明天,号召太学生去请愿,请太上皇退居深宫,诸位可愿前往?”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我愿意去!”
“陛下曾说,泱泱华夏,有张睢阳齿,有颜常山舌,板荡忠臣,猛士不屈。我等,自当追随陛下。”
“陛下说一寸山河一寸血,纵然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也绝不辱国之土丧国之疆。今日,该我们为陛下奔走。”
“为陛下奔走呐喊,责无旁贷。”
十余个太学生中有声望的人,都是义愤填膺的神情。
陈东点头道:“既然诸位没有意见,今晚上各自去串联,务必把事情敲定。”
众人都认同陈东的话,迅速商量着各项细节。等事情定下,才各自去行动。
……
东京城外,官道上。
赵桓带着大军返回,在城外驻军。
中军大帐。
赵桓悠闲的看书,反倒是韩世忠和杨再兴很紧张,先后来请战,愿意去攻打城池,都被赵桓摁下,让他们继续驻军。
赵桓看书时,秦桧进来禀报道:“陛下,有岳飞派遣的士兵求见。”
赵桓眼前一亮,吩咐道:“带进来!”
命令传下去,不一会儿,岳飞派来的士兵进入营帐,行礼后递上岳飞的书信。
赵桓接过书信浏览,看到岳飞在金汤城大胜的战果,心中也欢喜起来。
金汤城一战,岳飞大获全胜。
这就意味着和西夏的交战,也取得了胜利。
赵桓看着士兵,吩咐道:“你暂时留在军营,朕明天和太上皇对峙,太上皇提到西夏,你从后方跑出来,高呼金汤城大捷,西夏大败。”
士兵不明白,却还是点头应下。
皇帝的安排,执行就是。
赵桓嘱咐了一番,让人带着士兵下去,自己也早早的休息。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
冬日的暖阳初升,刺破朦胧白雾,赵桓带着大军,来到了东京城的北门外列阵驻扎。
赵桓策马上前,高声道:“朕回来了,开城门。”
“逆子!”
赵佶的声音从城楼上响起。
大清早的,赵佶就来到城楼上等着。
赵佶看着出现的赵桓,怒火上涌,呵斥道:“逆子,在朕的面前,还敢骑在马上,给朕滚下马来!”
赵桓冷笑道:“父皇,你也配称‘朕’吗?”
“一个遇到金人,就骨头发软,仓惶逃跑的皇帝;一个赏花玩石,流连青楼的皇帝;一个书画蹴鞠,炼丹观星的皇帝。”
“一个玩弄权术,亲小人远贤臣,致使天下皆反的皇帝;一个自诩圣明,却家家皆净的皇帝。”
“这是皇帝吗?”
“朕怎么觉得,像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
赵桓声音拔高,掷地有声道:“朕,才是大宋的皇帝,请父皇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