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七月初的奉天,炽热的暑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气温高得让人有些难耐。
在火车站广场旁的一家咖啡店里,陈虎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手中拿着一份报纸,眼神看似专注地浏览着上面的文字,可心思却早已飘远。
陈虎此刻正耐心地等着一个人 —— 大眼的到来。
回奉天的第二天,他就在之前留给三江和大眼的邮箱里收到了大眼的来信。
他当即便按照信上的联系方式发了一封电报。取得联系后,大眼也是、立即启程,马不停蹄地直奔奉天,朝着陈虎赶来。
把大眼接到商埠区的住处后,经过一番休整,陈虎便招呼着大眼一起出门。
“大眼哥,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两人来到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饭馆。酒菜端上桌后,大眼微微凑近,小声地说道:
“虎子,掌柜的让我以后跟着你,听你安排!”
“没问题,大眼哥,以后就别叫掌柜的了,叫山哥吧!” 陈虎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行!” 大眼爽快地应了一声。
“大眼哥,咱先吃饭,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陈虎说着,便开始思索起来。
如今,自己在魔都的身份,知晓的人屈指可数,只有少帅,还有那位身份地位尊崇的夫人。
大眼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肯定不适合去魔都,而自己在魔都的身份陈虎也没打算跟大眼说。
从长远打算来看,目前只有奉天和滨城这两个地方可以考虑,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再过几年,这些地方的局势恐怕都会变得复杂,待着也并不安稳。
而且,如果没有一份合理的营生作为掩护,大眼的身份很容易就会受到质疑,经不起仔细推敲。
千万不能小瞧鬼子,非常时期连长期无人居住的空房子,都是鬼子们的重点监察对象。
“对了,大眼哥,我记得你以前在酒坊里做过工,那你会酿酒的手艺不?”
陈虎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开口问道。
“嘿,那咋能不会呢!你可别小瞧我。当年要不是闯出了祸,跟着山哥去投军,我这会儿说不定都成了酒坊的上门女婿了!”
大眼咧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还有些许怀念。
“哈哈,真的假的?你快跟我好好说说!”
陈虎一听,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好奇。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憨厚耿直的大眼,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有趣的经历,一下子来了兴致。
就在这时,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飘落,敲打着地面和窗户。
陈虎和大眼坐在小酒馆里,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陈虎明显能感觉到,大眼此刻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曾经那些让他忧心的事情,像三江和的不知所踪,曾经的柳子被高亚明收编,而大眼对于收编后具体做什么也从未去打听过。
之前一直憋屈地待在张有财的饭店里,连个能好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今天,大眼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的事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大眼和海老蔫他们不一样,海老蔫他们都已成家,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一方面是对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舍不得离开;另一方面,拖家带口的,哪能像大眼这样说走就走,毫无牵挂。
大眼临行前,海老蔫还千叮万嘱,反复交代了许多事情。
陈虎静静地听着大眼东拉西扯,讲了这么多事儿。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谈不上低落,可也没有特别高兴,只是静静地听着,回味着那些过去的人和事。
第二天,陈虎和大眼走出照相馆,便匆匆回到家中。
陈虎拿出一张新的身份证明把大眼新照的照片贴到了上面。
“大眼哥,以后你就叫刘伟了!我以后也要改口叫你伟哥了!呵呵!”
“啧啧!这东西好啊!”
大眼,不,现在应该叫刘伟,一直端详着手中的新证件。
“以后把胡子就留成现在的样子,一会就直接去买票,咱们车站见!”
“行!”
“伟哥,这个箱子里的是我准备的钱财,留心着点!”
“嘶~!怎么这么多!”
看着箱子里的大洋和黄澄澄的金条,大眼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哈哈,不多,刘老板,你可是要开酒坊的啊!铺子住处哪里不需要钱!”
“行,那我走了啊,我在车站等你!”
大眼也不做多想,总之陈虎交代什么他就办什么。
送走大眼之后,陈虎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一家中介,打算尽快将手中的这套房子处理掉。
一番讨价还价、手续办理等琐碎之事忙活完后,陈虎略感疲惫,便来到了一家澡堂子,打算稍作休息,静静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此时,在大帅府的书房内,少帅张学良看起来似乎苍老憔悴了许多。
这段时间,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不堪。此刻,他正一脸凝重地接着电话,神情专注而严肃。
“我知道了,老叔!”
少帅说完这句话,疲惫的脸上勉强露出了少许微笑。
还没等他放下电话,侍卫长便快步跑了进来,脚步急促,神色慌张。
侍卫长还没来得及站稳,便急声说道:“少帅,出事了!”
“怎么回事?!”
少帅本就处于非常时期,精神高度紧张,听到侍卫长的话,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再次被触动,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那些在帅府周围监视的小鬼子好像都死了!街面上现在到处都是鬼子的士兵在搜查!” 侍卫长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是咱们的人做的么?” 少帅一听,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不是!咱们的人,而且听说这些人死了有段时间了,并且全都是一枪毙命!”
侍卫长虽然紧张,但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解恨的神情。
少帅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缓缓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接着他轻轻地放下了手中一直紧紧握住的电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和欣慰,说道:
“我兄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