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吃完饭后，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中，一个文件袋被放在了茶几上。
“来，看看吧。”
“好。” 林晓英咽了咽口水，心里直犯嘀咕，这文件里到底写了些啥呀？
昨天，一时被气氛冲昏头脑，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会儿已经开始后悔了。
—— 不用了，我自己看就行，这是我和杨帆之间的事儿。
哎呀，当时可真够大胆的。可现在，这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林晓英鼓足勇气，利落地打开文件袋，可一看到里面的东西，忍不住叫出声：“哎呀！这…… 这分量……”
她手里拿着的承诺书，咋瞅着都比昨天厚了三倍不止。
这对吗？是不是哪儿出岔子了？
她满脸狐疑地看向杨帆，杨帆却一脸轻松地笑着。
“我看之前那份协议书，感觉有不少让人担忧的地方，就仔仔细细地重新准备了一份。”
“这样啊，哈哈…… 谢谢啊。” 哎呀！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连抱怨都没法抱怨了。
唉，这得看到啥时候去啊？真要疯了。林晓英心里正暗自抓狂呢，一杯温热的美式咖啡被放在了她面前。
“不用着急，边喝边慢慢看。” 谢了啊。要是这承诺书能薄点儿，那可就太感谢了。
林晓英一页接着一页，认真地看着，可不知咋的，脑子就是不太能进东西。
眼睛看得直发晕，她忍不住把视线投向窗外。
这时，杨帆轻声问道：
“很难懂吗？”
“嗯。” 哟呵！难道他要给我减少点儿内容？咦？他咋露出那种看一个吵着要少做作业的不懂事小孩的表情啊？
“不过，还是好好看看比较好。像协议书、合同、契约这类法律文件，得学会认真研读，不然以后遇到麻烦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嗯。” 被他这么严肃地一说，林晓英嘟囔着，又继续看起文件来。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林晓英总算看完了。
她这才发现一个事实：完了，明明是用中文写的，可除了知道白纸黑字，脑子里啥都没记住。
唉，咖啡还挺好喝的！这可咋整？正傻坐着呢，一直在旁边静静陪着的杨帆开口了。
“晓英。”
“啊？” 咋啦？干嘛？人看不懂文件很正常吧，要把这种无奈的情绪藏在笑容背后，可真不容易。
得，用杯子挡住表情吧。“嘶，哈，呼，哈，嗯，咖啡真香，嗯。”
“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对方，确认清楚。”
“啊？这样也行啊？”
“那当然，审核合同本来就是这样。”
哇塞！太好了！那这可就不一样了！看看从哪儿开始，就从一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那从这儿开始看吧，上面写着乙方在与甲方共同生活期间，利息予以免除，可紧接着下一个条款却是……”
“哈哈，差不多从开头就有问题呢。”
杨帆畅快地笑了笑，开始耐心解释起承诺书的内容，还时不时举些通俗易懂的例子，条理清晰。
讲完第一个条款，自然而然地就衔接到下一个条款，带着他特有的认真劲儿，把所有内容都一一梳理。
“债权人对债务人的生活…… 不仅要做到…… 还要保证……”
“啊啊……” 他在说啥呀？怎么感觉脑子越来越迷糊了。
“…… 以…… 方式，…… 这么做的同时……”
“啊，这样啊。” 咦？怎么感觉只能听到一些助词了。
等等，刚刚他说啥来着？
“这部分你理解了吧？”
“…… 嗯。” 哎哟，那当然，不过，咱们还有多少没看啊？
哇，才看了三页。剩下的估计得有二十页吧？…… 啊，真要疯了。
林晓英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像坏掉了一样。
“…… 要不要再给你拿杯咖啡？”
“麻烦了。” 哎哟，他人还怪好的呢。
可把这心思都放在增加文件份量上，这就有点问题了。
这承诺书的内容那叫一个细致，平常两人随意聊过的话，都一项一项列进去了。
行了，他这心意都这么明显了，差不多就在这儿签了吧。
“来，那咱们接着看下一条。”
“啊！” 林晓英忍不住轻呼一声。
杨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还嫌麻烦？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重要，可就是，怎么说呢！对了！咱们之间不至于这样吧？
“…… 杨帆，我信你呀！就不能直接签字吗？”
就是嘛，咱别签了，把这事儿翻篇儿吧。求你了。
“嗯…… 你也太轻易相信别人了，签合同的时候，绝对不能轻信对方的善意。”
哎呀！这人也太讲原则了吧。我感觉这会儿我的脑细胞都快融化了。
林晓英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杨帆，杨帆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话，我本不想提，怕让你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得说清楚。” 他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却又十分坚决。
在这种既像责备又带着无奈的氛围里，林晓英缩了缩脖子。
“你第一次签那个放高利贷的人给的文件时，不也是相信他了吗？”
“……”
“在这世上，信任可不总会得到回报，咱们继续吧。”
“好。” 确实啊，那个穿着花衬衫的家伙，一开始看着可亲切了。
自己就光觉得他穿着奇怪，结果后来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疲惫不堪的林晓英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咕噜” 一声，随着咖啡顺着喉咙流下，咖啡因开始发挥作用，她稍微清醒了些。好，认真对待吧！
“稍等，我再去拿一杯。” 拿着咖啡回来的林晓英，又重新专注于听杨帆的解释。每听一会儿，她就累得缩缩脖子。
哎呀，怎么又喝完了。
“再…… 再给我一杯咖啡……”
“好。” 来，继续集中注意力！所以说，债权人…… 然后债务人…… 哎呀，又没了。
她的眼睛只能机械地眨巴着，根本没法集中精力听杨帆的解释。
杨帆见状，停下讲解，轻轻推了推她的背。
“…… 再去拿点咖啡来。”
“好…… 杨帆，你不需要吗？”
“没事，这种事儿我习惯了，等会儿我也能睡得着。”
原来如此，嗯，习惯了就这么淡定啊。话说等会儿就能睡着？等等，现在都几点了……
哎呀！都这么晚了啊？
从那之后，杨帆的讲解就像上课一样，没完没了。
林晓英的意识都快飘走一半了。
就这么一直熬着，过了午夜十二点，终于，文件的最后一项审核结束了。
“终于看完了！” 林晓英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看到她这样，杨帆的表情可不太好看，不过还是问道：
“都理解了吗？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解释……”
“不用了！我懂了！完全理解了！赶紧签字吧！”
“好。” 林晓英急急忙忙拿起笔，杨帆也跟着开始仔细地在文件上签字。
每一页都折起来，在中间和末尾都签上名字。
把这厚厚的两叠文件都签完，又花了不少时间。
“你这么满意，我很开心。”
“我当然知道你费了多少心思。” 确实，虽然她没能完全理解文件的准确内容…… 不，说实话，不懂的地方更多，但能确定的是，每个条款里都饱含着他的体贴。
不止如此，就算她听得都快走神了，杨帆还是花了这么长时间，一条一条耐心解释。这能不感动吗？
不管怎么说，承诺书这事儿终于完了！林晓英决定立刻把之前想好的行动付诸实践。
“来，能还多少，我现在就还多少。”
“什么？”
“还能是什么呀？当然是还钱呀！” 她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袋子一股脑儿拿了过来。
看看，这些大概能还多少呢？可该收钱的杨帆，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靠在椅背上。
他那模样…… 不知为啥，和那个花衬衫的形象重叠起来了。
林晓英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很快，这种感觉就变成了现实。
“不对啊，我暂时不打算收钱。”
“啊？”
“你好好看看刚签的文件。”
“上面写着在合适的时候，有能力就还钱，不就是按照这个来嘛？” 我可仔细看了，我多重视这条啊！就想尽快把债还清，把欠债的时间缩到最短！这有啥问题？
“判断的主体，你没确认吗？”
“啊？你说啥？等等。不对啊！这部分内容怎么这样？”
“…… 债权人。”
“对，债权人，这判断得我来做。”
这…… 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昨天拿过来的承诺书上明明写的是债务人啊！这怎么能这样？就这么巧妙地改了一个字！
“…… 你这是诈骗。”
“什么？”
“…… 这就是诈骗！”
“啧！说什么诈骗，我不是让你签字前仔细看嘛。” 哼！你就算板着脸，我也不怕！
哇…… 说句不太礼貌的话，你现在这反应和那个花衬衫简直一模一样啊！
啊，这么一想，我不就成了两次都犯同样错误的大笨蛋了吗？
可是，不行！
“啊啊啊！你这也太长了啊！我怎么可能清醒地看完啊！” 文件太厚了呀！光页数都比我一开始拿过来的多了两三倍！而且字还更小！我当时又累又困……
“要是那样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再看，花几天时间也没关系。” 你别一脸得意地笑啊。你这样子真像个大坏蛋。
“呜呜，这就是诈骗…… 诈骗啊。” 林晓英不停地嘟囔着。
满心的失望，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别的词儿了。
听着她的嘟囔，杨帆皱起了眉头。
“这话可不好听，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收钱的，你别把我想得太坏。”
“…… 我不管，呜呜。” 委屈极了的林晓英，眼眶里满是泪水。
本想干干净净解决事儿，结果却成了这样，真是委屈死了。呜呜呜。
杨帆有些慌张，赶忙安慰她。
“晓英，借着这个机会，咱们改改看待钱的方式吧。”
“啊…… 嗯？”
“先试着存点钱，之后我再慢慢教你怎么理财。” 他轻轻拍着林晓英的背，这手温暖极了。
讨厌，既然要这样，干嘛还使这种奇怪的手段啊？
“…… 这不算诈骗吧？”
“不算，合同我会给你两份，要是你信不过我，就撕掉，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他那低沉的声音，仿佛从深深的洞穴里传来，却又甜蜜得让人心里发软。
“…… 不，我信你。” 真没出息，他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说讨厌啊？
杨帆，你这人太任性了。虽然挺感谢你的，但又好气啊。
林晓英缩着身子，抽抽搭搭的。
这时，一只有力的胳膊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这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只要她不愿意，随时可以躲开。
“啪”，林晓英小小的身子往旁边一歪，靠在了他的胸口。
杨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仿佛在说别担心，只要相信他就好。在这满满的安全感中，林晓英抬起了头。
“好了，别想了，你也太累了。”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好看极了。
没关系的吧。就算依靠这个人，相信他，跟着他走，应该也没问题吧。
“嗯……” 林晓英和杨帆一起躺在床上。坚实的手臂，温暖的体温，发丝间传来的呼吸。
一切都既熟悉又新鲜。是咖啡喝太多了吗？她不太能睡着，可心里却格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