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结了冰，亮晶晶的一片。
林晓英把自行车支好，走到不远处的长椅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哈啊，呼……” 刚可劲儿折腾了一阵，这一停下来，那股子憋在胸口的气 “噌” 地就往嗓子眼儿冒。
她猛地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就 “咳咳咳” 地咳起来，咳得脑门儿都热乎乎的。
她手往旁边一伸，摸到个硬邦邦、沉甸甸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从保温袋里取出来的温热柚子茶。
“晓英啊，我瞅着你年初那顿饭可没少吃啊，我在后面瞧着，哎呦喂！” 肖凌峰这话说得，听着就来气。
“…… 我果然是长胖了吧？” 林晓英苦笑着回他，心里头却还在琢磨着之前吃的那些胡辣汤汤，还有那米饭裹着淀粉肠的吃法，碳水叠碳水，不长胖才怪呢。
再想想在度假别墅那两晚三天，顿顿饭菜都好吃得不得了，下酒菜也绝，酒就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
反正就是光吃不咋动，这身材能没变化嘛，长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你现在看着正好啊。” 肖凌峰这家伙说的什么话呢？
能不能别这么随意评价别人身型啊？去年年底那衣服穿着还宽松松的，现在都有点勒肉了。
林晓英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出来，就是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有点凶巴巴的。
“晓英，你运动不就是为了增肌嘛，现在就该朝着这个目标使劲儿啊。”
嗯？这是啥话？我的目标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定了？我自己心里头可有想法呢。
“我可不想再长胖了。”
“别呀别呀！再长点呗。有些曲线啊，得等胸和屁股大起来，才能显出那种饱满的劲儿。”
啊，又开始了！才几天没见，一见面就巴拉巴拉说什么比起有氧运动，更得加重量训练之类的废话，看样子还是不死心。
也不知道他咋就这么执着，好不容易把林晓英拉到苏州河边骑自行车。
说要塑造更好的身材？
嗯，想法是挺好，可问题是之后咋办呢？接下来这段时间……
唉，这个冬天结束之前，林晓英都不想去百货商店了。
就杨帆那性子，要是瞅见她穿的衣服不合身，哪能不管啊？
以前她和杨帆就只是雇主和抱枕的关系，可也不知道咋的，这关系就突然变味儿了。
之前两人还默契地把一些事儿藏在心里，可现在，每次接受点啥，林晓英都忍不住琢磨这里面的意思。
就这么一点一点越过界限，又会碰到一些微妙的时刻。
看着还在那儿唠唠叨叨，满脸遗憾的肖凌峰，林晓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要想突出细腰，那胸和屁股就得够大…… 哎，你咋这么看我？”
啊，终于发现了？我这表情都摆了老半天了。老是这么坚持些奇奇怪怪的执念，就不能收敛点？
“…… 我就这么听着，你这用词也太敏感了吧？”
“…… 错了我错了。”
一下子，肖凌峰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那模样，就好像脑袋上的耳朵都垂下来了。
林晓英看着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头又有点不忍。
“…… 算了，肖凌峰你这人就这样，感觉也没啥。” 哎呀！对着这人，她还真凶不起来。
咋就会这样呢？林晓英正纠结着，肖凌峰却眨眨眼，嬉皮笑脸地回她。
“那是，我这么帅，不得表现表现？” 啊…… 是吗？这家伙一有机会就吹嘘自己长得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说这话过分了？不好意思啊，她现在可没心情陪着开玩笑。
“可能就因为咱俩是朋友，你才这么没正形。”
“切。” 林晓英笑着这么一说，想划清界限，肖凌峰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好像觉得打着朋友的旗号，现在这关系有点不对劲。
琢磨了一会儿，他嘴巴微微张开。就在这时候，林晓英心里 “咯噔” 一下，感觉不妙。
—— 我知道，我喜欢晓英你。
圣诞节前夕的事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在那华丽的灯光下听到的表白，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现在，咋感觉同样的事儿又要发生了。
“对不起。”
“……” 肖凌峰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似的，蜷缩着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晓英，眼神里全是哀怨。
皱着的眉头，紧绷的脸，紧咬着的嘴唇，看样子被拒绝这事儿，对他打击不小。
林晓英心想，这下算是结束了吧，这样才对嘛。
“……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朝着自行车走去。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了吧。
说实话，还挺舍不得的，就算被骂没良心，她也没啥可说的。都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贪心。
想到和朋友的最后一次对话居然是这样，心里头怪不是滋味儿的。
再见了，肖凌峰，希望你以后顺顺利利的。
林晓英在心里默默道别，刚要走，
“这么快就走啊？哎呀，再陪我玩会儿嘛！” 肖凌峰还是那副撒娇耍赖的样子，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那意思好像在说，别走啊，就当啥事儿都没发生过。
那语气，听着就让人觉得他已经不顾一切了。
“下次吧，肖凌峰你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新年刚开始，总不能光玩吧？” 别这样，现在真不行。
等肖凌峰情绪稳一稳，状态好点了，再好好聊聊。看看就这么维持着关系，到底行不行，说不定干脆彻底断了，才是好事儿。
林晓英这话里，藏着这样的意思。
可肖凌峰，压根就没打算放她走。
“今天我休息，为了能和你玩，我早把事儿都处理完了。” 林晓英扭头一看，他那表情，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刚刚那尴尬的气氛，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难道刚刚是自己做梦了？真的啥事儿都没发生？林晓英惊讶得眼睛直眨巴。
肖凌峰瞅见她这样，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你就这么走了，我之前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 哇，这人还真能缠。“努力” 这俩字，这里面的意思可没那么简单。
他这是想说，他一直陪着林晓英锻炼，遇到困难时冲在前头帮忙，林晓英难过哭的时候，还把肩膀借给她靠，付出了这么多，咋能就这么被忽视呢。
从他的笑容里，能看出那种被忽视的委屈，还有对关系结束的害怕。
看着他这让人没法轻易拒绝的样子，林晓英无奈地叹了口气。
“…… 你这又在搞什么名堂？”
“嘿嘿。” 真拿他没办法。得，肖凌峰就是这么个人，装作没啥心思，大大咧咧地靠近，让人根本甩不掉。
自己之前咋就没看出来呢，还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结果现在倒好，被他给套住了。要是这像根绳子倒好了，用力一甩就能挣脱。
可这完全是另一种紧密的牵扯，就好比握住了悬在悬崖边的人的救命绳。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松手，我就掉下去了。要是不想这样，就抓紧我，直到我安全了为止。”
透过他的笑容，林晓英好像听到了这样的话。
“或许有啥我能帮上忙的吗？” 这哪是请求，分明就是要林晓英肯定他的重要性，是一种强硬的要求。不能随便应付，得表现出信任。
说到符合这条件的事儿，还真有一件。
“…… 肖凌峰，你不是说在创业吗？”
“是啊。”
“那，能不能帮我看看文件？” 对，就是文件。从跨年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林晓英就在准备一份文件。
“这对我来说可重要了，但我头一回弄这种，也不知道写得对不对。”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
“没错，我实在找不到别人能帮我了。” 咋样？这么说应该还行吧？都说需要他帮忙了。
就像林晓英想的那样，肖凌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能拒绝。” 呼，这关算是过了。林晓英刚松了口气，肖凌峰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回去的时候带上文件，来我家。”
“去你家？” 这说的啥呀？去他家干嘛？刚刚那气氛还那么尴尬呢，你可别让我太有压力。
“不会吧，你自己找不到路？” 肖凌峰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都去过了，干嘛还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朋友家嘛。
“不是这个意思……”
“等等！难道你把我当外人了？哈，如果晓英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没辙。”
“……” 林晓英被他这话噎得够呛。要是坚持不去，不就等于说连朋友关系都没得？
这可不行。林晓英一下子不知道咋回答，肖凌峰笑着走向自己的自行车。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那走路的姿势，透着一股胜利者的得意劲儿。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林晓英都快被他弄疯了。
“晓英，你磨蹭啥呢？说走就走啊！” 肖凌峰骑上自行车，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呢。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像只狡猾的狐狸，不知不觉就把人给迷惑住了。
可惜啊，林晓英发现这个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 * *
“…… 这是啥？” 肖凌峰感觉自己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回来之前，眉头还舒展开着呢。
原因就一个，手里拿着的这份文件。
“债务履行承诺书。”
“不是，你咋又整这个？这事儿不是都了结了吗？” 看着林晓英一脸淡定的样子，肖凌峰心里直冒火。
债务！那个家伙的债务！还以为摆脱了放债的人，这事儿就完了，结果看样子只是债主换了，这事儿还在继续折腾呢。
“难道，和你一块儿住的那个人反悔了？” 肖凌峰气得不行，杨帆把林晓英困住的手段也太不地道了。
那点债务，对他来说能算个啥？气得牙痒痒的肖凌峰，听到林晓英回答。
“不是那样的。”
“那为啥？”
“就是…… 不想欠债了。” 这回答可太出乎肖凌峰的意料了，他脑子飞快地转起来。
等等，这么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也就是说，该给的给，该拿的拿。
…… 哟呵！这下有意思了！
“这想法不错啊，自己的事儿就得跟别人算得清清楚楚。” 这份文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是一份账单，表明林晓英不想再无缘无故接受对方的好意。
也就是说，不管杨帆咋摆谱，他也就是个雇主，实际上和朋友肖凌峰没啥本质区别，这就是证据。
这么一想，肖凌峰一下子来了精神。
“肖凌峰，你今天咋看着比平常靠谱点了？”
“说啥呢！事关我好朋友晓英的事儿，我啥时候不认真了？”
“这…… 是吗？是这样吗？嗯…… 我咋感觉不像呢。”
“你这是心情问题，心情问题。”
心情大好的肖凌峰，一边想着这份文件是给杨帆的，一边开始仔细研究起文件内容来。
这么一想，这活儿还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