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弗兰克坐在客舱的窗边，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江风。
依旧不太习惯的长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船轮划破水面的声音。
从机舱传来的轰鸣声。
偶尔响起的汽笛声。
一切声音都控制在不打扰人们睡眠的范围内，船只缓慢地航行着。
在这上游河段，通常日落后船只就会停靠在岸边休息。
但由于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尴尬的距离，他们决定今晚继续赶路。
弗兰克打开状态栏，确认了一下时间。
啊，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吗？
又要喝一杯茶了？
这任务真够麻烦的。
桌子上放着尤拉克妮装在瓶子里的茶。
为了避免深夜打扰她，他提前要了一瓶。
弗兰克往杯子里倒了些茶。
“嗯。”
他看着杯中的茶，脸上的表情……
啊，当然是在微笑。
笑面人永远都在笑。
但是……
他的内心并非如此。
光是闻到茶的味道，他就觉得腻了。
今天他已经喝了将近二十杯茶。
呃。
说实话，他更喜欢子爵提供的那些香甜可口的果汁饮料。
虽然这么说对辛辛苦苦为他泡茶的尤拉克妮有些抱歉，但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他的目的并非品茶，而是喝茶这个行为本身。
“团长，您真喜欢喝茶！”
每次他喝茶，尤拉克妮都会在旁边露出幸福的表情。
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他并不喜欢喝茶。
只能点点头，敷衍了事。
这种时候，笑面人的特性就派上用场了。
他不用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也不用勉强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
他之所以如此努力地喝着自己并不喜欢的茶，是有原因的。
“团员管理。”
弗兰克的眼前浮现出ttt的界面。
在十名团员的列表中，他选中了尤拉克妮。
姓名：尤拉克妮
年龄：26
好感度：23（下一奖励：好感度30）
称号：蛛女
职业：普通杂技演员
特性：
【尤拉克妮的用心】
好感度竟然不知不觉升到了23。
为了避免被频繁的信息提示打扰，他关闭了实时通知，没想到她的好感度一直在稳步提升。
在船抵达的前一天，尤拉克妮的好感度突破了15。
自从鱼市事件之后，她的好感度每天都会自动增加1点。
偶尔一起晚上散步的时候，还会增加2点。
比起其他团员如同磐石般难以提升的好感度，这已经让他很欣慰了。
【尤拉克妮好感度提升2点。好感度达到15，获得奖励“尤拉克妮的用心”。当前好感度：16（下一奖励：好感度30）】
特性：尤拉克妮的用心
适用对象：尤拉克妮亲手泡的茶
效果：饮用后，艾德斯坦的三项基本属性提升0.1%持续1小时。
需求条件：尤拉克妮好感度15
喝下尤拉克妮泡的茶……属性会提升1小时……？
原来如此。
这是料理增益类的特性。
弗兰克想起几个拥有类似辅助能力的支援角色。
“酒鬼奥尔多”会在扎营时调制炸弹酒，喝下后可以免疫恐惧效果。
“诗人弗里德”每天会煮一杯能瞬间回满魔力的滴滤咖啡。
“厨师马可尼”则是料理增益类的代表人物，只要收集到食材交给他，他就能做出各种增益料理。
弗兰克再次仔细查看特性描述，注意到“0%”这个数值。
啊，这是成长型特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个信息提示适时地弹了出来。
*支线任务——尤拉克妮的用心：
尤拉克妮每次为你泡茶，都会倾注更深的情感。
达成条件：
喝下尤拉克妮亲手泡的茶1000杯（每杯之间需间隔1小时以上）。
成功奖励：
每喝一杯，【尤拉克妮的用心】效果提升0.1%。
失败惩罚：
无。
“尤拉克妮的用心”作为前期就能获得的奖励，效果相当不错。
每杯提升0.1%，1000杯就是100%。
在需要提升属性的时候，喝下她泡的茶，就能让属性翻倍。
但由于是成长型特性，无法立即发挥全部效果。
需要完成支线任务才能逐步提升。
这就是他每天都让尤拉克妮泡茶的原因。
因此，在过去的四天里，他喝了无数杯茶。
都快喝吐了。
不过，多亏了他的努力，今天他终于喝够了50杯。
尤拉克妮的用心，现在可以为他提升5%的属性。
姓名：弗兰克·艾德斯坦
年龄：27
职业：生化术师
进化值：（22\/30）
肌肉强度：2.0（+0.1 尤拉克妮的用心）（运动员—＞资深运动员）
组织硬度：2.0（+0.1 尤拉克妮的用心）（皮甲—＞牛皮甲）
细胞再生能力：3.0（+0.15 尤拉克妮的用心）（疾跑—＞冲刺）
特性：
【笑面人】，【快速凝血】
虽然目前提升的幅度不大，但如果完成所有任务，达到100%，将会是非常强大的助力。
再过两个月左右，就能完成所有任务了……
【嘀】
【嘀】
【嘀】
嗯？
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我又无意识地向进化研究所请求了什么吗？
弗兰克看着弹出的信息窗口，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艾拉的好感度……】
【艾拉的好感度……】
【艾拉的好感度……】
【艾拉的好感度……】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
蒸汽船没有帆。
但它仍然有类似桅杆的东西。
位于船舶中央高耸的巨大柱子——烟囱。
烟囱上悬挂的旗帜代表着船只的身份，烟囱上的扶梯可以用来登高了望，而烟囱的高度和大小则象征着船只的动力。
喷吐着滚滚浓烟的烟囱。
它是蒸汽船的心脏——机舱的连接通道。
夜晚的机舱比白天凉爽一些，噪音也小一些。
为了不打扰乘客休息，船只正在低速航行。
机舱里只有年轻的副轮机长和一名加煤工。
加煤工一边检查着炉膛的情况，一边哼着小曲，副轮机长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瞌睡。
叮铃叮铃。
悬挂在机舱中央的铃铛响了。
正在打盹的副轮机长猛地惊醒。
这是舰桥发来的信号。
他走到铃铛旁边的传声筒前。
这是一种叫做传声管的装置，可以用来传递声音。
副轮机长打开传声筒的盖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是正在舰桥值班的航海士。
他要求稍微提高船速。
副轮机长确认了一下引擎的转速，然后指示加煤工添加多少煤炭。
加煤工用铲子将煤炭投入炉膛，副轮机长则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打瞌睡。
新添加的煤炭燃烧起来，火焰熊熊燃烧。
老式的锅炉是用巨大的容器将整个蒸汽室加热，而最新的锅炉则使用加热管。
因为这样比整体加热蒸汽室效率更高。数十根加热管传递的热量，迅速将水烧开。
产生的高压蒸汽，通过管道输送到汽缸。
老式蒸汽机是将喷出的蒸汽直接推入一个汽缸。
这是一种相当粗暴的方法。
由于蒸汽压力的反作用力，事故风险很高，而且蒸汽压力摩擦和反弹也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损失。
但最新的蒸汽机则不同。
进入第一个汽缸的蒸汽，一部分会由于压力，自然地喷向下一个汽缸。
喷出的蒸汽推动第二个汽缸，而其中一部分蒸汽又会泄漏到第三个汽缸。
空气有从狭窄空间流向宽敞空间的特性。
将第一个汽缸的体积设计得最小，后面的汽缸依次增大，就为蒸汽创造了一条流动的路径。
三个汽缸相互推拉，交替运转，带动引擎的轴旋转。
这类似于以前的桨帆船上划桨的方式。
三个人一起划一根大桨，最里面坐的是身材矮小，体格健壮的人，最外面坐的是个子高，胳膊长的人。
当两人用力推桨时，中间的人则向后拉；当两人向后拉桨时，中间的人则向前推。
由于人体的出力方式，推比拉更容易。
让划桨的人交替坐，混合推拉的力量，可以使船只的推进更加稳定。
当然，三个汽缸的交替旋转和划桨并没有直接关系。
只是设计上的巧合而已。
随着轴的旋转，外轮不断地将水推开，船只向前航行。
一只老鼠在机舱的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
但这只老鼠并不理解其中的工程原理。
和它一起观看这一切的女孩，也同样不理解。
只是看到三个如同原木般粗壮的汽缸，有节奏地旋转，让她想起了马戏团里的三头连体人，所以才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如果他们也能像这三个汽缸一样配合默契，生活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他们总是为了争夺主导权而争吵不休。
老鼠疑惑地歪了歪头。
最近，它总是听到主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即使主人不在身边，它也感觉主人一直在跟着它。
老鼠四处张望，艾拉的视野也随之移动。
此刻，她进入了点点的身体，正通过点点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
而她真正的身体，正坐在楼上的客舱里，静静地闭着眼睛。
这如同魔法般不可思议的现象。
杂技演员们称之为“神启”。
神启是马戏之神基尔库斯赐予有天赋之人的力量。
能在空中行走的魔术师。
浑身燃烧着火焰舞蹈的舞者。
能咬碎石头的大力士。
世界闻名的杂技演员，都得到了基尔库斯的恩赐。
艾拉也曾经如此渴望。
只有极少数杂技演员才能获得的祝福。
她曾经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获得强大的神启。
然而，当她真正掌握神启之后，她的内心却充满了矛盾。
几天前，在阿克斯维尔的演出圆满结束，艾拉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艾拉，你去其他队伍吧，你碍事。”
“没错，老鼠、鸽子之类的动物，根本吸引不了观众。”
“因为你，我们这个月的收入都减少了。”
就在一年前，她还是马戏团学校里垫底的学生。
而现在，她已经是马戏团的副团长，是舞台的主持人，也是演出的策划者。
她正在一步步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或许，她应该感谢艾德斯坦。
就在她产生这个荒谬的想法的瞬间。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如同神谕一般。
“在心中默念你驯服的伙伴的名字三遍，你就能通过它的眼睛看世界，通过它的耳朵听世界。”
听到这个声音，她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曾经描述过他获得基尔库斯神启的瞬间。
漂浮感，欣喜若狂，浑身颤抖……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流遍全身。
艾拉此刻的感受，也和师父描述的一样。
啊，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这就是马戏之神赐予的祝福。
神启。
她试着运用自己的能力，效果出奇的好。
她通过老鼠的眼睛仰视自己，又通过鸽子的眼睛俯视自己。
能够与自己驯服的动物进行如此深入的交流！
作为一名驯兽师，这让她感到无比幸福。
她想把这一切展示给朋友们看。
展示她的成就。
向他们讲述她是如何从学校走到今天的……
讲述……
艾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她的表情迅速凝固。
恐惧和愤怒在她心中蔓延。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展示给……朋友们……？
她的朋友们……
大部分……
在这个无比荣耀的时刻，艾拉却感到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艾德斯坦的嘴巴，在她周围出现了数十张。
所有的嘴巴都在嘲笑她。
你幸福吗，艾拉小姐？
你幸福吗，艾拉小姐？
你是怎么……
怎么走到今天的？
哈哈。
哈哈哈。
你想说吗？
嗯？
你想炫耀吗？
在朋友们的坟墓前……？
哈哈。
你是个垃圾，你知道吗？
你是个垃圾。
你觉得这样很好？
你觉得这样没关系？
和艾德斯坦一起踏上这段旅程。
你很高兴能够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学校。
啊，是啊。
你或许不是真心的。
但你确实这么想过。
哪怕只有一瞬间。
你觉得这样也挺好。
泪水涌上眼眶。
呜咽声卡在喉咙里。
尸体、怪物……
村民们、朋友们、商人们……
他们都死了，除了少数几个，全都死了。
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经把如此自私的自己当作朋友的你们。
对艾德斯坦的憎恨。
对自己的厌恶。
对过去的悔恨。
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她获得的神启消失了。
基尔库斯收回了他的祝福。
为什么？
是因为对她感到失望吗？
她反而感到轻松了一些。
是啊，我不配。
连神都知道。
就在她放下心结的几个小时后。
神启再次降临到她身上。
艾拉感到困惑，再次陷入自责和愤怒之中，神启再次离她而去。
如此反复，已经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