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银幕马戏团的团长再次来到了幻术表演场地。
他像昨天一样，在帐篷里四处走动，查看魔法师们的作品。
有些人根据他的指点进行了改进，有些人则没有任何改变。
阿诺无视了后者，继续给前者提供建议。
距离开幕式还有几天时间。
如果他觉得谁有潜力，就会给对方发邀请函。
很快，他来到了昨天被他严厉批评的少女的桌子前。
但今天，那里空无一人。
“我说得太重了吗？”
她是所有魔法师中最年轻的。
但他却对她说了比其他参赛者更严厉的话。
虽然她的幻象很出色，但也暴露了明显的局限性。
他很惋惜她的天赋。
如果她能放弃对幻术的执着，选择一条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就好了。
虽然她戴着面具，但他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她的身份。
她是熟人的女儿。
他本可以委婉一些。
但她既然戴着面具来到这里，就说明她是有所觉悟的。
如果她想走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就必须克服这样的考验。
如果做不到，那就趁早放弃。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到来。
她的位置依然空着。
她是放弃了吗？
还是在卧薪尝胆，准备卷土重来？
这两种选择，都需要勇气。
无论哪一种，阿诺都会支持她。
就这样，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她都没有出现。
时间飞逝，最后一天到了。
他已经选好了人。
剩下的，都是些水平不够的魔法师。
但他还是每天都来这里。
万一她出现了呢？
他在等待着。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她是真的放弃了吗？
阿诺心中既感到惋惜，又很理解对方的选择。
他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帐篷门口站着一个人。
雪白的头发和肌肤，
精致得像人偶一样的五官，
冷漠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
正是那个空位的主人。
阿诺看着这个身上带着他曾经的爱人和曾经的嫉妒对象痕迹的少女。
“你，就是那个不合格的人吧？有什么事吗？”
阿诺故意装作不认识她。
但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
今天是选拔的最后一天。
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面目，意图很明显。
她一定是意识到了自己天赋的局限性，想要搬出父母的名号，求他破格录取吧。
但她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我是来表演幻术的。”
虽然她的语气依然毫无感情，但她挺直的腰板，却让阿诺感受到了一种自信。
难道……
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形”的奥秘？
难道，我的批评反而起到了激励作用？
让她顿悟了？
“那就试试吧。”
但当他看到她手中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时，心中的期待迅速冷却下来。
他已经在幻术的道路上走了四十年。
他一眼就看出，她想要使用的，还是几天前的那种魔法。
她依然没有领悟“形”的奥秘。
明明知道是错误的道路，却依然执迷不悟。
真是可惜。
真是令人失望。
我还期待着，一个跌落谷底的天才，会如何重新站起来。
不知不觉间，周围聚集了很多人。
还留在帐篷里的幻术师，基本上都是已经被淘汰的人。
他们大多无法正视自己的不足，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所以，他们看向玛雅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这不是上次那个吗？”
“人形记忆磁盘？呵呵。”
“她今天又来丢人现眼了吗？”
虽然被众人嫉妒和嘲笑，但玛雅并没有感到紧张。
即使阿诺冰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但她也没有感到害怕。
她感受到了人群之外，一个注视着她的目光。
他正微笑着鼓励她。
你可以的。
玛雅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这几天练习的内容。
***
玛雅的基本能力是制造多面体。
点击，连接，形成平面，构成图形。
在tt1中，这个能力只能用来解谜，或者制造桥梁和墙壁。
但随着系列的更新，她的能力也在不断进化。
tt2中，新增了“蓝图”功能。
可以预先输入多面体的设计图，并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制造出来。
也是从那时起，她原本只用于非战斗场景的能力，开始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蓝图”功能的出现，让“多边形艺术”这种玩法开始流行。
用成百上千的多面体，在游戏中构建精细的多边形模型。
有人将历代boSS的头部模型摆放在营地里，并将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获得了极高的人气。
到了tt3，多面体甚至可以拥有运动和质量属性。
因此，多边形艺术进化成了多边形工程学。
人们将数百个多边形零件组合在一起，制造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攻城武器，汽车，甚至可以移动的巨型战斗机器人。
当然，这对游戏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精英怪物只需要轻轻一甩尾巴，就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将这些多面体组成的结构摧毁。
但有时，它也能以一些巧妙的方式，帮助玩家进行游戏。
比如在一个护送行动迟缓的Npc到达地图另一端的任务中，有人将Npc放在投石器上发射出去，从而节省了大量时间，引发了玩家们的爆笑。
弗兰克·艾德斯坦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之所以能成为知名游戏主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用突破系统限制的创意，制作了各种各样的视频。
之前提到的boSS头部展览和投石器玩法，都是他拍摄的。
多边形工程学是他的专长。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玛雅。
不愧是天才。
她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吸收了他多年积累的数学知识和制作技巧。
***
他展示的新正方体，
是一个由8个点，12条线和6个面组成的幻象。
只有外表面，
内部是空的。
这个正方体，是对魔法师们“制造幻象需要在心中描绘其本质”这一主张的嘲讽。
玛雅曾经被他们的理论所束缚。
她被他们的说法所迷惑，试图模仿本质。
她曾经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堆叠，塑造形态。
那就是她的幻术。
阿诺说，那是欺骗，是障眼法。
他说得没错。
但弗兰克·艾德斯坦提出的新正方体呢？
那才是真正的欺骗。
它完全无视了本质的存在。
它只构建外形，只构建表象，就好像本质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是一种颠覆传统幻术理念的创新思维。
他的方法，堪称天才。
“颜色怎么办？”
玛雅看着眼前的正方体。
现在，它还只是一个发光的骰子。
桦木。
12圈年轮。
不对称的纹理。
17个凹痕。
4块碎片。
剩下的该怎么办？
弗兰克·艾德斯坦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你爸爸是画家，对吧？用你喜欢的颜色，把它涂上颜色。”
啊。
玛雅顿悟了。
一股强大的魔力从她体内喷涌而出。
这股魔力，深厚而庞大，难以置信这竟然来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无论是在魔力的质量、数量还是运用方面，她都已经超越了学院的教授。
那些曾经嘲笑她的人，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们担心她会因为愤怒而爆发。
但玛雅并没有理会这些杂音。
她专注于自己想要创造的图像。
然后进行数学运算。
她用魔力制造出的光点，一丝不苟地按照她计算出的结构移动。
点与点相连，
线与线相交，
面与面组合。
在还没有实体化的无色透明的幻象中，
玛雅拿起了画笔。
她想起了和爸爸一起在院子里画画的日子。
那时，她站在画布前，用画笔描绘着眼前的一切。
你说我不懂事物的本质？
你说我没有心？
你说我无法踏入神秘的领域？
我不会再被你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所束缚。
玛雅挥舞着画笔。
无色的幻象上，开始出现颜色。
她周围的世界，都被她涂上了颜色。
想象，计算，释放魔力，塑造形态，上色。
所有这些步骤，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笼罩在她周围的光芒渐渐消散。
玛雅睁开了眼睛。
远处，是蔚蓝的大海，白色的云朵漂浮在天空中，海浪拍打着岛屿的海岸悬崖，激起阵阵浪花。
布满孔洞的岩石下，波涛汹涌，水花四溅。
她转过身，看到身后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的油菜花，如同波浪一般，蔓延到她的脚边，一直延伸到大海。
风中飘舞的花瓣，散发着虚幻的芬芳。
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无声地扇动着翅膀。
感觉不到的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她期末考试的题目——某个岛屿上的油菜花田。
她完美地，甚至超越了完美地，将它重现了出来。
她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但很快，周围开始出现人影。
她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她才这么小？”
“她竟然能把风景还原到这种程度？”
人们站在油菜花田里，四处张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看来她刚才进入了冥想状态。
仅仅是为了释放一个魔法，就需要如此强大的专注力。
她把所有的魔力都倾注到了这个魔法里。
现在，她的魔力已经耗尽了。
这时，一个男人沿着悬崖走了过来。
即使再完美，幻象终究是幻象。
那里，就是地面所在的位置。
男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玛雅。
平时，她很讨厌别人的触碰，但这次，她却没有拒绝。
因为她太累了，而且，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也不可能完成这个魔法。
“辛苦了。”
他的话，让玛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普通人难以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