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
艾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过去两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感到深深的失落。
但同时，她心里也感到一丝莫名的轻松。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但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场戏剧。
在谢幕的时候，一个贵族男子突然冲上舞台，一把推开了男主角，然后搂着女主角，笑着向观众挥手致意。
在她眼中，原本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帅气的男主角，却默默地被推到了一边，而原本和男主角是天作之合的女主角，却在贵族面前搔首弄姿。
长大后，她才知道，这种事情在演艺圈很常见。
但在当时，在她那个把舞台视为独立世界的年幼的心灵中，这一幕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至少，我的位置没有被抢走。”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嘴角上扬。
“子爵大人的辩护没有奏效吗？”
弗兰克摇了摇头。
“子爵大人没有进行辩护。”
“什么？”
看到艾拉疑惑的表情，弗兰克笑了笑。
“看来巴特尔先生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经过。我们不需要辩护。”
昨天晚上进行的黄金番茄抽奖活动中，
获得最高分的，竟然是晨星马戏团的团长米诺瓦。
“我们赚到的钱，在当天结算之前都可以使用，不是吗？所以我把今天赚到的吉尔硬币，都用来买卡片了。”
他的话让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弗兰克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心里也觉得很荒唐。
但从规则上来说，米诺瓦的做法却并没有错。
他们可以互相购买对方小卖部里的商品。
事实上，米诺瓦的女儿露露就和乌蒙一起画了肖像画，斯文还买了晨星马戏团的按摩棒，结果被其他团员嘲笑了一番。
当然，这条规则的本意是鼓励参赛者推出更具吸引力的商品，从而促进竞争。
但主办方肯定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把一天赚到的所有吉尔硬币，都用来购买卡片。
而且，米诺瓦还当众宣布，他是在观众们观看他们表演的时候，派人去收集卡片的，这让他们感觉受到了双重背叛。
人们愤怒地抗议着。
“这算什么！”
“我们看表演的时候，你们竟然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
“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你这个公鸡脑袋！”
面对人们的抗议，米诺瓦不屑地喊道：
“反正都要输，差几个硬币有什么关系！不服气的话，就当面来找我理论！”
米诺瓦的厚颜无耻，让人们哑口无言。
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这个肩膀宽度超过30厘米的壮汉。
就连最擅长挑衅的多斯维尔男爵，也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米诺瓦又叫嚣了几声，展示了一下他的肌肉，这才平息了人们的怒火。
他那种粗鲁无礼的主持风格，虽然看起来很有意思，但如果自己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就会感到非常恼火。
“怎么会有这种人。”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我还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了，没想到还是个流氓！”
但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最后一句话。
尤其是在他女儿面前。
米诺瓦猛地转过头。
“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把抓住说话男人的衣领，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啊！杂技演员打人啦！”
“爸爸，住手！”
“团长，冷静点！”
露露和其他团员连忙冲上前，好不容易才让暴怒的米诺瓦冷静下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米诺瓦尴尬地对弗兰克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是赞助商要求我这么做的。他们说就算输掉比赛也无所谓，一定要拿到这个。”
赞助商……
弗兰克这才明白，为什么米诺瓦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那杯鸡尾酒。
“你为什么要挑衅观众？”
看到米诺瓦突然变得平静，弗兰克意识到，他刚才的嚣张跋扈都是装出来的。
米诺瓦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唉，赞助商让我尽量不要留下话柄。哈哈，我这是主动当了恶人替他们挨骂。”
这和他以前靠拳头吃饭的时候，经常做的事情一样。
他用打架的方式解决问题，然后穿着西装革履的人就会出现，收拾残局。
而他则会得到相应的报酬。
“别担心，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而且等比赛结束，这个马戏团也要解散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他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本来是想重新开始新生活的，结果却做了和以前一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就是企划型马戏团的缺点。
他卖东西的时候，要听从赞助商的指示；
刚才在胜负的关键时刻，他也因为赞助商的贪婪，放弃了获胜的机会。
这样的马戏团，所有的一切都被资本牢牢掌控着。
“这样赢得比赛，真的好吗？”
“怎么？因为赞助商的力量太强大？”
“是啊。”
米诺瓦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那如果是因为那些赌徒捣乱，我们才赢了比赛，我就能问心无愧了吗？”
弗兰克无言以对。
他没想到米诺瓦会这么说。
“这次比赛是你赢了，我这个对手可以作证。”
他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
“对了，我们的赌约……”
“赌约？”
“比赛前我们打的赌。你输了，所以你得承认，我们的艾拉小姐比露露更可爱哦。”
听到弗兰克的玩笑话，米诺瓦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小子？别开玩笑了！服务员，把鸡尾酒拿来！我要退款！”
“那可是1罗蒂。”
由于事情最终以这种方式解决，艾娜伊丝也不用再为黄金番茄的事情辩护了。
虽然他们最后获得的收入为零，但晨星马戏团也为了完成赞助商的任务，花光了大部分吉尔硬币。
最终，怪物马戏团获得了胜利。
弗兰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宝石。
宝石比硬币略大，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是星星！”
艾拉双眼冒光的接过弗兰克递过来的宝石，仔细端详着。
宝石被雕刻成玫瑰花的形状，层层叠叠的花瓣栩栩如生。
背面还有一个别针，可以别在衣服上。
艾拉静静地摆弄着宝石。
集齐七颗这样的星星，就能登上奇迹舞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最终，我们和他们一样，都被赞助商摆布了。”
艾拉把玩着手中的星星。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前辈们都讨厌免费表演了。我们就像是被商人耍得团团转的猴子，为了赚钱，反而忽略了提升表演质量。”
“忽略？”
“玛雅的幻象。”
弗兰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玛雅为了绘制画像，消耗了大量的魔力。
所以，这次的表演中，她不得不简化幻象效果。
正如艾拉所说，因为场外因素，导致了表演质量的下降。
他以前玩的游戏里，很多都是这样的。
打着免费游戏的旗号，却把重点放在销售限定道具和抽奖活动上，而游戏的开发却粗制滥造。
玫瑰风车歌舞厅的考核主题，必然会导致表演质量的下降。
因为门票免费，所以无论表演多么精彩，都无法转化为收入。
第二周的比赛中，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预兆。
踏踏实实表演杂技的拉斐尔马戏团，输给了用洗脑神曲推销商品的芒果剧团。
弗兰克想起了布瓦莱说过的话：最重要的是钱。
在歌舞厅经营多年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但布瓦莱先生的话也不完全错。票房确实很重要，我们使用的舞台、道具、设备、人工成本，都离不开钱。但我认为，这并不是全部。”
“我同意。”
虽然因为比赛的主题，他不得不借鉴游戏开发商的营销策略，但他真正喜欢的游戏，并不是这样的。
他更喜欢像《特里尔·特里罗》系列那样，充满收集和探索元素，以及高度自由度的游戏。
“好了，既然我们已经拿到了徽章，那就开始准备下一场考核吧？”
艾拉伸手去拿笔记本，却被弗兰克拦住了。
她不满地撅起了嘴，瞪着弗兰克。
“干嘛？看看书也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房门打开了，尤拉克妮探出头来。
她看到弗兰克和艾拉，疑惑地问道：
“团长，艾拉还没换衣服吗？”
“我们正在聊天，马上就下去。”
弗兰克把艾拉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庆祝我们通过了考核。”
“啊，对哦。”
艾拉跑到隔壁房间，迅速地换好了衣服。
管家拿去修补的衣服，确实像新的一样，干净整洁。
艾拉换上衬衫和裙子，然后穿上燕尾服，戴上帽子。
鸽子自然而然地飞进了帽子里，老鼠也自顾自的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艾拉收拾好一切走出房间，把手里的宝石递给弗兰克。
“这个给你。”
“啊，星星？”
弗兰克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艾拉小姐，你留着吧。”
“什么？”
“我觉得，这枚徽章别在艾拉小姐的衣服上，一定很好看。”
艾拉愣住了。
“真，真的？这可是星星！是通过六大剧院考核的证明！”
“艾拉小姐，你完全有资格拥有它。”
“可，可是，你是团长……”
“拿着吧。”
见弗兰克语气坚定，艾拉眨了眨眼一把抓过宝石，紧紧地握在手里。
“那，那好吧，不许反悔哦？”
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欢天喜地的把宝石别在了燕尾服的领子上。
红色的燕尾服映衬下，宝石闪耀着更加夺目的光芒。
他们一起走向餐厅。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一起在舞台上表演的经历，
艾拉感觉和弗兰克相处，比以前轻松了许多。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对了，你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参加马戏团大奖赛？”
“呵呵，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不能用你的力量抢过来吗？”
“不，我不能。”
“那东西，很珍贵吗？”
弗兰克指着艾拉胸前的徽章，说道：
“比那颗宝石，更加珍贵。”
他们来到了宴会厅门口。
其他的团员都已经到了，房间里热闹非凡。
不过在进去之前，弗兰克还是叮嘱道：
“等艾拉小姐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我们再出发去下一个城市。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艾拉本来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但她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已经晕倒过两次了，再说这种话，就太不知羞耻了。
是啊，以后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要更加努力，变得更强。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留在舞台上。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了。
团员们的笑容和欢呼声，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