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接受治疗的男子“哇当”一声,向后栽倒。
他惊恐万状地望着弗兰克,发出凄厉的惨叫。
此前,他一口气灌了几杯烈酒,壮了壮胆。
清醒的状态下,他根本没有勇气让刀子划开自己的皮肉。
然而,看到眼前这位青年对他露出和煦的微笑时,他酒意顿消,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不知为何,他感到身上那作祟的诅咒病魔,在青年靠近时愈发兴奋躁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当青年的手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他的肩膀整个撕扯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向后猛地退缩。
男子粗重地喘息着,颤抖地抚摸着弗兰克触碰过的部位。
他以为会摸到被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景象。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是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血肉,没有蟹壳,没有黏糊糊的肉块,没有触须,也没有泡沫。
什么都摸不到。
男子惊愕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反复触摸。
确实是他的肩膀,而且是感染诅咒疫病之前的,完好无损的肩膀。
原本附着在那里的怪物消失了。
只有皮肤上残留的疙瘩和红色的斑点,证明他曾经遭受过病痛的折磨。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男子目光落在地板上蠕动的东西上。
那是长满尖刺的蟹壳,包裹着一团肉块。
正是先前附着在他身上,伪装成肩膀的怪物。
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嘴巴翕动了几下,便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怪物死了。
男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弗兰克。
“那,那个……这难道是……治,治好了吗?”
刚才还如同躲避恶魔般尖叫着将他推开,现在却满怀希望地望着他,这多少有些尴尬。
然而,弗兰克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我已经成功地将附着在你身上的诅咒疫病移除了。”
他的笑容中充满了纯粹的善意。
男子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股暖流,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周围的居民们爆发出喜悦的欢呼。
激动的哭喊声,鼓励和安慰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被伊万年科带来的士兵们,脸上也难掩喜色。
他们同样被连绵不断的绝望折磨得身心俱疲。
而现在,这位流浪的魔术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治好了被诅咒疫病感染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弗兰克的手触碰到患者的患处,那些变异的部位便如同失去活力一般纷纷脱落,感染的部位只留下些许伤痕,便恢复了原状。
有些变异部位还会进行抵抗,露出獠牙,发出怪叫,喷射出绿色的液体。
但只要弗兰克的手一碰到它们,便立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彻底失去了活力。
【?%4德沃鲁特&吸收#成功。】
随着吸收的德沃鲁特越来越多,弗兰克的状态面板变得越来越混乱,几乎难以辨认。
他的身体也像得了重感冒一样,越来越酸痛。
但他仍然坚持着救治工作。
任务失败的惩罚“德沃鲁特-200”,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通过同化获得的德沃鲁特数量,早已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在蔷薇风车剧场的考验中,弗兰克已经意识到,他极度缺乏德沃鲁特。
服装室,技能书,以及马戏团声望突破150后获得的新的团员管理能力,都需要消耗德沃鲁特。
需要使用德沃鲁特的地方越来越多,而获取资源的途径却非常有限。
只有通过团员的平均好感度和马戏团声望每日获得的少量德沃鲁特,以及偶尔触发的团员任务或支线任务,才能为他补充一些德沃鲁特。
在上次的对抗中,他两个月积攒的德沃鲁特,在一个星期内就消耗殆尽。
而接下来还有五场考验在等着他,他无法保证每次所需的德沃鲁特数量会比蔷薇风车剧场少。
而现在,仅仅是接触了三十个病人,他就获得了相当于过去三周获得的德沃鲁特总量的一半。
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有笑面人的止痛药,再加上即将到手的德沃鲁特,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支线任务-治疗疫病
:村庄爆发了疫病,请拯救村民。
达成条件
:治愈200名感染疫病的村民。(30\/200)
成功奖励
:无。
失败惩罚
: [德沃鲁特-200]
200人,简单计算一下,就是3000多个德沃鲁特的奖励。
这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这位,魔术师……大人?”
伊万年科小心翼翼地走到弗兰克面前。
先前那种生硬的态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毕恭毕敬的神情。
眨眼间治愈了三十名疫病患者,这份本事着实令人震惊,即便考虑到这些人只是轻症患者。
“请问,病情更严重的患者,您也能治好吗?”
“当然。”
弗兰克自信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礼堂内的居民们脸色都亮了起来。
他们的家人、邻居、朋友,都有了获救的希望。
“病情危急的患者都在村里的教堂,那里的神父一直在用圣晶治疗他们。”
“刚才不是说神父因为过度劳累晕倒了吗?”
“是的,他年纪大了,一天最多只能治疗二十人左右。”
“我知道了,我们得赶紧出发。啊,在那之前我想换身衣服,请问有合适的衣服吗?”
弗兰克的西装上,一条蛇缠绕在他的身上,数十颗獠牙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
这是最后一位接受治疗的患者手上长出的怪物,它试图攻击弗兰克,结果德沃鲁特被全部吸走,当场毙命。
弗兰克从伊万年科那里接过衣服,走进了房间。
玛雅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换衣服?
玛雅知道弗兰克的能力,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为自己或他人更换服装。
根本没有必要特意要衣服,或是需要单独的空间来换衣服。
难道……?
玛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弗兰克说要“治疗”疫病开始就一直存在。
德沃鲁特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诅咒。
她并不怀疑团长的能力,但她很想知道弗兰克究竟是如何治疗这种疾病的。
她曾期待弗兰克能结合他那对魔法理论的天才般的理解和身为魔术师的力量,创造出奇迹。
然而,弗兰克所展现出来的,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的手一接触到患处,诅咒便如同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
这与圣教会的祭司们使用圣钉的效果非常相似,都能够彻底清除变异的部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弗兰克的方式甚至比圣教会的更加出色。
圣钉插入时,变异的部位会像被火烧焦一般,宿主也会感到剧烈的疼痛。
而弗兰克的方式,却能干净利落地移除变异部位,并且不会对患者造成任何伤害。
这其中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魔术师,即使仔细观察,也无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但玛雅是魔法学院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
在三十次重复的治疗过程中,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理论和猜想,最终得出了一个推论。
玛雅小心翼翼地靠近弗兰克进入的房间。
透过敞开的门缝,她看到了弗兰克赤裸的上身。
他肩背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但她此刻无暇欣赏这些,她的目光被弗兰克背上那些青黑色的瘀痕所牢牢吸引。
那些瘀痕仿佛活物一般,不断蠕动,四处蔓延。
她那不完整的假设得到了证实。
弗兰克并没有治疗或是移除德沃鲁特,而是将它们吸收到了自己的体内!
玛雅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
即使只是局部感染,那也是整整三十个人身上的德沃鲁特!
将这些德沃鲁特吸收到体内,无异于将疾病的重担扛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皮下那些青黑色的斑块的涌动,弗兰克的身体微微颤抖,冷汗涔涔。
他在忍受着痛苦。
虽然他一直保持着笑容,但内心深处,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啊。
玛雅轻轻咬住嘴唇。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因为对弗兰克的憧憬,她没能客观地看待他的处境。
她天真地以为,身为团长的他总会有办法解决,便放任不管。
但她忘了,他只是一个没有魔力,只掌握了一些雕虫小技的流浪马戏团团长。
他怎么可能真的拥有治疗德沃鲁特的力量?
他刚才所做的,只是像往常一样,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你疯了吗?
玛雅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这是她与弗兰克相遇以来,第一次对他感到愤怒。
或许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弗兰克那超乎常人的听力,瞬间捕捉到了这一点。
“谁?”
弗兰克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
他身上德沃鲁特暴动痕迹被衣服完全遮盖住了。
玛雅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探出头来。
弗兰克看着门口的少女,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啊,玛雅,有什么事吗?”
看着弗兰克若无其事地对着自己微笑,玛雅感到一阵胸闷。
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眼眸。
“你说要去教堂?”
“是的,那里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
帮谁啊?!
玛雅强忍住想要对他吼出来的话。
如果他选择默默承受痛苦,那么自己尊重他的选择就好。
他走他的路,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这就是玛雅一直以来为人处世的方式,也是她看待世界和人生的态度。
除了家人,她对所有人都如此。
所以才会有人说她傲慢,冷漠,像个没有感情的空壳。
她甚至对这些流言蜚语都漠不关心。
别人的评价对她来说毫无价值。
就连老师们也那样对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感到些许烦躁而已。
然而,懂事之后(也就是两岁以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根基开始动摇了。
“我知道了。”
“什么?”
正准备离开的弗兰克被她的话语打断。
她抿着嘴唇,望着脸上带着和煦微笑的老师,说道:
“我知道团长你吸收了德沃鲁特。”
她心中那只无声扭曲的猫,第一次发出了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