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时分,灵鹫山上突然燃起了大火。药神谷弟子皆匆忙救火,谷中一时空虚。
瑶光阁与玄冥山庄之人同时暴起,冲杀入药神谷中,开始与谷中剩余的弟子搏斗。
药神谷之人不善武艺,而擅毒术。但月隐白早已给众人派发了解药,是以谷中弟子一时间死伤无数,节节败退。
在众人的掩护下,月隐白与阮姹冲出重重阻拦,直往药神谷地牢奔去。
玄冥山庄擅机关术,阮姹看过地牢外的机关,手中一双匕首舞得虎虎生风,很快便除去了大半机关。
月隐白见机关除了大半,直接催动内力,往地牢大门内冲去。
地牢深处,腐臭味混着血腥气,直扑月隐白鼻腔。石壁上满是黑斑,不知是囚犯的鲜血,还是腐坏的苔藓。
月隐白蓝衣猎猎,剑锋挑断最后一道铁锁。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月隐白望见牢房中人时,骤然瞳孔骤缩。
妇人衣着精美华贵,妆容婉约雅致,一眼看上去,与贵族人家中的贵妇人无异。只是她枯槁的腕骨被铁链洞穿,双目空洞失神,被悬吊在石壁上,头颅低垂。
“娘亲……”月隐白哑声轻唤,他挥剑,砍向禁锢母亲的铁链,瞬间火星四溅,铁链应声断裂。
锁链断裂的刹那,月母忽然暴起,双手掐上月隐白的脖颈。
“月元致,你还要怎样折磨我……”
她声音嘶哑不堪,原本无神的眼睛中此刻满是癫狂,她哭嚎着,眼中却已落不出泪来。
月隐白一愣,手中的剑脱手。月母骤然抓住月隐白的剑,直直地向他身上劈来。
眼看剑锋即将割破月隐白袖管时,月母突然僵住。
她抬眸,望向月隐白满是哀恸的面容。
“……你刚刚,唤我什么?”
月隐白身子一颤,眼眸中瞬间落下泪来。他抬手,帮母亲捋好散落的发丝,。
“娘亲……”
“我来晚了。”
“白儿?”
短剑哐当坠地,月母颤抖的手抚上他眉骨。
“你怎么……怎么长得这样像他……”
月隐白怔愣片刻,忽然拉过母亲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扯出一抹笑容。
“我不像他。”
“我只会像娘亲。娘亲你看,我的眼睛与你一样,一笑都会弯起来。”
月母眼中的混沌消散几分,显出几分清明。她抬手,自月隐白眉梢抚至下颌。
“是了,我的白儿只像我,只是我的孩子……”
地牢外传来纷沓脚步声,月隐白眸光一闪,立刻拿起剑,背起母亲,往地牢外退。
月母挣扎着身子,急切开口。
“别管我……我中了噬心蛊,走不了的……”
月隐白闻言眼眸一颤,眸光骤然阴沉。他将手臂收得更紧,背着母亲退出了地牢。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月隐白将母亲安置在厢房之中,又与云琼华简单交代几句后,缓步走入了母亲的房间。
房中烛火摇曳,月隐白凝望着母亲紧闭的双眼,眸光一闪,缓缓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凡中噬心蛊之人,需每日饮下蛊之人的鲜血来压制蛊毒,否则会经受噬心之痛,直至神思癫狂,疼痛而死。
噬心蛊为子母蛊,尚无除去子蛊或母蛊的办法。若想解蛊,除非杀死下蛊之人,否则只能坐等死亡,子蛊才会脱离身体。
月母被救出地牢后,很快便昏死过去。月隐白解不了蛊,又不忍母亲受噬心之痛,便下定决心,将母亲身上的蛊引渡到自己身上。
鲜血滴入瓷碗,与药液混成深褐浆液。他将药给母亲喂下,用银针刺破母亲的掌心,又刺破自己的手指。
如细线般的蛊虫悄然钻出月母的掌心,又倏然钻入月隐白的指尖。月隐白只觉得一丝凉意从指尖向自己身体内游走,最后盘踞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回到自己的卧房,他试着催动体内蛊虫,去感应母蛊的位置。
刚刚运转内力,他心口骤然传来剧痛,让他眼前一片漆黑,往地上跌去。
混乱之间,他带倒了矮桌,桌上的杯盏骤然落地,碎裂成齑粉。
他用手撑在地上,牙关紧咬,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隔壁便是云琼华的厢房,云琼华正躺在床榻上,思索着今日的交战。
药神谷中的门徒已损伤殆尽,但却未找到药神谷谷主。若让他逃走,无异于放虎归山。
她思索间,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瓷器碎裂声,她立刻跑出门,推开了月隐白的房门。
她推门而入时,正见月隐白紧攥瓷片。瓷片割破他的掌心,他却像不觉痛楚,只微微抬眸,对她艰难一笑。
“可是吵到娘娘了……”
“夜深,娘娘……回去睡吧。”
云琼华眉头紧皱,快步走到月隐白身边蹲下,夺过他掌心染血的瓷片。
“这是怎么回事?月隐白,你……”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尽数堵在唇边。
月隐白握住云琼华的手腕,猛地吻上了她的唇。
染血的唇碾过她嘴角,云琼华只觉口中满是血腥气,她眉头一拧,抬手向月隐白胸膛推去。
刚将他推开几分,月隐白冰凉的指尖抚上她后颈,又将她拉回自己身前。
月隐白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觉自己周身似堕入冰封的深潭,唯有离云琼华近些,再近一些,才能借几分暖。
云琼华扬手欲掴,忽然瞥见月隐白眸中漆黑混沌,眼眸中遍布血丝,似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她抬手的手缓缓放下,抚过月隐白肩膀,轻拍着他的脊背。
许久后,月隐白眼底恢复清明,他感受着云琼华的手一下下落在自己后背,眼眸微颤,悄悄将手臂收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
云琼华忽觉月隐白的动作轻柔了些,她猛地伸手,将月隐白推向一边。
“清醒了就别再占本宫便宜。”
月隐白望着她嫣红莹润的唇,弯起眼眸,垂眸轻笑起来。
“娘娘的血,似能镇蛊,我不过是救命而已,哪里是占娘娘便宜。”
云琼华这才觉得双唇微痛,抬手往唇上一抹,果然抹下些血迹。
“月隐白……你属狗的?”
月隐白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笑着开口。
“娘娘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