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射击训练期间,尤其是实弹射击,靶场当中是严禁有人出现的,更不要说枪口对人了。
这种情况,别说是被班长踹了,运气不好被白帽子碰上,连同相关领导都得受处分。
也就是在特种部队这种事情可能算不上问题,袁朗也是被气急了,想给这些人上点激将法。
他也不觉得哪个兵会真的有那么虎,还真的敢开枪打他手上的蜡烛?
结果枪声响了,第一声响起的枪声,让袁朗连墓志铭都想好了。
【我这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是背锅的一生,但我依然爱我老婆……】
结果第二枪、第三枪接连响起的一瞬间,他瞬间就不怕了。
因为他听出了那枪声的不同之处,毕竟92式手枪和95式突击步枪的枪声差距还是挺大的。
至于营地当中,用92式手枪的人也就只有他和温涵两个人,因为高大壮的配枪是54式,至于龙小云的配枪那是77式那种小袖珍。
他自己又没开枪,那就只能是……稳了!
确定了是温涵开枪,他可就不慌了,眼神清澈的睁开,那眼神中的自信爆发而出。
他可不知道,温涵冲过来拔枪射击的主要原因,是刚才他看到达瓦那小子已经伸手拉动枪栓了。
要不是身边的华子等人,一直在伸手阻拦,保不齐开枪的人就很难说了。
别人开枪,温涵是真的放心不了一点。
教官这个职业本来就有够招人恨的,这要是真有谁‘一不小心’……
好在温涵的开枪足够及时,也足够果断,一枪接着一枪划过蜡烛,将一根蜡烛打的节节寸断,让一众参训学员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胆子大的敢于睁开双眼,看着那子弹从袁朗身边飞过。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期待,也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什么时候你们有信心命中我手中的蜡烛,你们的成果才算是有点看头。”
袁朗说的倒是兴奋,温涵这会儿却在暗暗擦冷汗。
这会儿都恨不得一脚把他踹翻,然后挖坑把他给埋了。
他真以为这里是老A的训练靶场呐?
子弹横飞,还能穿行于其间,有时候不是看你的战术规避动作有多了不起,毕竟打到你身上的子弹也不一定是从敌人的枪膛中出来的。
特种部队的信任射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存在的。
你需要信任队友的射击水平,同时队友也得信任你,确保你不会自己往他射击的子弹上撞。
“今天就到这里了,射击不是一天练出来的,每一个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但有时候子弹喂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神枪手。”
温涵站在一众学员中间,取出弹夹,将手枪收回枪套,拍打着手中的空弹夹,眼神不善的瞪了袁朗一眼,也不知道这个光线之下,他究竟有没有看到。
“你们的教官想告诉你们,留下来的学员,终有一天会站在他那个位置,你们必须学会相信你们的枪,相信你们身边的战友,相信自己打出去的每一颗子弹。”
“当然了,你们当中这会儿一定有人十分自信,虽然咱也不知道她的自信究竟是从哪来的,但她就是有,这样很好,希望她能一直自信下去。”
话一说完,温涵毫不停留的转身离开。
不是他这会儿有多生气,而是就在刚刚所有人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他发现那狼崽子偷偷咬断了绳子跑了。
温涵要是没猜错,那货这会儿一定去了后勤仓库,去填补那好像无底洞一样的肠胃了。
这饿死鬼投胎的货,可能也是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顿饱饭,现在逮到机会那真是往死里吃。
偷吃算是它现在唯一能偷明白的东西,温涵也怕这货最后把自己吃成一个球,那它就彻底没机会争取编制了,就连看大门都不要他。
回到后勤仓储,温涵翻找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一个纸箱子里,找到了正在吃第二盒肉罐头的沙漠狼。
这只被叶寸心命名为麦兜的沙漠狼,直到被温涵拉住后颈皮拖出来,依旧不肯放弃到手的罐头,翻着白眼死活都不张嘴。
碰到这种货色,温涵还能怎么办?
真想一枪把它毙了,又怕叶寸心跑来找自己哭闹。
而另一边,袁朗也不想在跟这些参训生说更多了。
更不想看他们的射击技术了,不是所有部队都有夜战训练的,夜晚的射击训练,其实很多老兵都没练过。
所以晚上的射击训练,他们练得也是差强人意,除了那几个魔性射击的,大部分子弹偏的都很离谱。
而这一晚上,返回帐篷的参训学员们,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温涵的话,似乎在那一瞬间点醒了他们。
第一次开始要去考虑未来,也是第一次想起来,他们手中的并不是玩具,而是真实的杀伤性武器,扣动扳机之后那是要杀人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扣动扳机他们都能做到,可真正将枪口对着人射击,那是另外一回事。
“达瓦,你当时举枪,我要是不拦着你,你确定能准确的命中蜡烛吗?”
往常总是乐观的华子,难得一板正经的说话。
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帐篷顶,喃喃自语的对临床的兄弟发起了洞穿灵魂的提问。
而这个问题,也确实让达瓦有点难以回应。
想了好半天,才疲惫的摇了摇头,疲惫的说道:“很难说的感觉,我的双手告诉我,扣动扳机一定能命中目标,我的双眼告诉我,目标很清晰,命中也很容易,可我的心却在阻止我,似乎是伟大的长生天在提醒我,扣动扳机会带来我无法承受的结果。”
不得不说,达瓦的回答带着十足的神秘学味道,但至少帐篷中的众人,这会儿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就是说达瓦有把握命中目标,但是他无法承受意外带来的结果,理性与感性的交锋当中,他无疑是偏向了感性这边。
“你的长生天没骗你,你应该还没近距离看过人死是什么样的。”
身为一名军医,林国良在这个问题上,他无疑是有发言权的,因为现在所有人当中,他是少数几个真正观察过生死的,甚至是近距离:“我学医那会儿,人体解剖课程中,我们要在大体老师身上动刀子,所有人都知道大体老师不会有痛觉,可真正敢拿起手术刀,划开他胸口,剪断肋骨,在取出器官的就没有几个。”
“有报国心,和不敢杀人并不冲突,反而是空有报国心,却手无缚鸡之力……”
很显然,林国良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在说他自己。
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很用心了,训练也够拼命,体能和军事素质提升很快,但在这些人中间,他显然还是极不起眼的那个。
这让他最近一直感觉压力巨大,也幸亏他有自己疏导的能力,不然恐怕他早就崩溃了。
帐篷当中,静悄悄一片,学员们将怀里那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紧了又紧,一点点摸索上面的花纹,尽可能的去熟悉,去适应……
每个帐篷当中,其实都在进行着差不多的对话,失眠似乎成为了他们的统一状态。
跟某只被吊起来的麦兜差不多的状态,区别就是他们还能躺在床上,而麦兜是被绑在了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