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眼法!”
孙传庭双唇微张,神情既透着错愕,又夹杂着几分不解。
他眉头紧紧皱起,仿若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神中满是凝重,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似在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上一笔。
须臾间,孙传庭似是恍然大悟,明白了孙熙的意思。
他猛地站起身来,动作急切,带得桌案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他顾不得这些,迅速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张地图,那地图被精心保管,展开时还带着些许陈旧的气息。
这张地图可不简单。
上面详细描绘着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蜿蜒曲折,城池分布星罗棋布,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
自古以来,地图便是国家重器。
若非肩负四省总督之重责,是万万看不到这重宝。
孙传庭伸出手指,重重地指着陕北与山西一带,脸色沉郁,沉声道:“难道魔教妖人的目的是这里!”
孙熙原本懒散地坐着,听闻此言,忙挪了挪屁股,快速来到孙传庭身旁。
他顺手端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满足的畅饮后,他抬手随意一抹,而后同样伸出手指,指着陕北与山西,开口道:“现在的陕山两地,可谓是乱做一锅粥。虽说洪承畴颇有手段,只是~~~”
说到这里,孙熙眼睑微微垂下,眼中满是无奈,脸色难看地叹了口气。
百姓造反,根源在于活不下去。
朝廷想要彻底剿灭叛乱,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乱民们一条活路。
不说让他们安居乐业,至少能稳定下来。
可!
问题在于,朝廷拿不出那么多的地,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
既然这样,又怎么可能安抚得了起义的百姓。
如此一来,便只有一个办法。
杀!
只要杀了混乱的源头,不就解决了麻烦。
可问题在于,百姓起义只是问题的结果,并不是问题的源头。
问题的源头在于那些让百姓活不下去的人,以及事!
只要这些源头不解决,哪怕是杀了这一批起义的百姓,还是会有下一批百姓走上相同的道路。
义军杀之不尽,杀之不绝。
这也是朝廷现在最大的难题。
想要根治义军的问题,决不能只用暴力便可以。
洪承畴很清楚此事,也是如此处理。
可问题在于,洪承畴哪怕有着三边总督之职,也无法解决各地的顽疾。
孙熙思量着,吐了口气,微微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散去。
他知道,这些事,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他整理了下思绪,接着道:“这魔教极为特别。不同于北方的乱民。北方乱民是吃不上,活不下去,这才不得不走上现在的道路。”
“可魔教教主杨奇伟据说有通天彻地的神通,能变出山海一样的粮食、武器、装备。”
“这传说或许并不可信,至少不完全可信,但魔教拥有海量物资的事情,绝对不假。”
听到这里,孙传庭苦笑着摇头,脸上的苦笑中满是无奈,道:“哎,说到这事,真是~~~”
“让我有些羡慕那些魔教贼子。”
“若是我能有充足的钱粮,何至于四处求人。”
孙熙听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调侃道:“若是有充足的钱粮,这四省总督的大事也轮不到你。”
孙传庭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跟着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
眼下朝廷为了剿灭陕北与山西的乱党,前前后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若非魔教闹得实在是太过分,朝廷其实更倾向于以高官厚禄笼络魔教,然后将魔教赶到陕山战场去对付流寇。
可谁能想到,这魔教居然不按常理出牌,愣是搞出了一个什么,什么人民的国家。
还痛骂王侯都是民贼!
当然,如果他只是泼妇骂街,倒也罢了。
毕竟区区泼妇,谁会当一回事啊。
大家也就是看个乐子,看个笑话。
可问题是,这魔教妖人竟然通古博今,引经据典,以三皇典故、儒教思想,将王侯将相骂的体无完肤。
人家不仅骂了,还骂的有理有据。
这。
谎言不可怕。
真相才是最伤人的利器啊。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其实也没有什么。
最多当做一个荒唐的狂人之语,看个笑话,看个乐子。
毕竟你就算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皇帝之事,古已有之,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们是民贼,前人不是民贼吗?
前人是民贼,后人不是民贼吗?
既然都是民贼,啧啧,那也就无所谓对错了。
可!
那妖人竟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甚至不可思议的想法。
还政于民。
还权于民。
重现上古三皇之治!
并以此为根基,提出了理论,以及设想。
娘的!
这王八蛋不仅看得清楚,还有了相应的理论,更是实践的想法,以及思路,这,这还能留着吗?
不能啊。
几千年来,皇权、民权之争,可从来没有断绝过。
如今这般大逆不道的思想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怕不是要天下大乱。
所以,不能等了。
干他丫的。
而且一定要一鼓作气,直接弄死!
朝廷上下,权贵百官,都是如此看法。
但!
问题又来了。
魔教几万大军啊。
还武器精良。
朝廷倒是有人,可大多动不了。
北方的边军要防着大清,南边的边军要防着倭寇,以及海盗。
西北的军队正在对付乱党。
算来算去,真是缺钱又缺粮。
缺钱缺粮,就意味着事情不好干。
而以崇祯的性格,这事要是干不好,可是得掉脑袋的事情。
甚至可能全家都要遭受牵连。
因此,满朝文武大臣怀着只要不做事就不会错的想法,将这件事推给了在家隐居的孙传庭。
孙传庭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
但高风险,高回报。
他认真思考后,还是应了下来。
此时,孙传庭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便不再纠结此事。
他凝视着面前的地图,眼神专注而忧虑,已然明白孙熙的想法。
孙传统眉头紧锁,仿若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峰,沉声道:“北方乱民虽多,但资源有限,能有武器的不足十之二三。”
“若是魔教打通了陕北山西的道路,以他们的物资之丰富,足以收编部分乱民。”
“到了那时候~~~”
孙传庭说着,脸色愈发难看至极,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
洪承畴是很有本事的人。
他负责剿匪不过一年时间,就把流寇杀得落花流水。
很多流寇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正常来说,这自然是好事。
流寇走投无路,正说明朝廷剿匪有功。
可!
若是魔教打通了前往陕北山西的道路,几十万走投无路的流寇与魔教会合~~~嘶!
结果还要想吗?
一群走投无路的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他们极有可能全部臣服于魔教麾下。
而一旦魔教收编了这些人。
到时候,朝廷要面对的可就不是区区三万魔教贼子,而是十几万,甚至二十万装备精良,且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大军!
孙传庭想到这里,只感觉一股子寒气自脚底板涌上脑门,浑身一颤。
他脸色铁青,仿若一块冰冷的生铁,急声道:“快,八百里加急,将此事通知圣上,以及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