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几名锦衣卫脚步匆匆,将证据呈递给江宁。
江宁转手交给袁可立,袁可立便低头查看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袁可立脸色铁青如墨,双目因愤怒而通红,连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就在这时,江宁看向台下,开口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就见一名身材胖得如同圆球般的将领站出来说道:“启禀钦差大人,还有几位将领尚未赶到,要不咱们再稍等他们一会儿?”
江宁听到这话,不禁被逗笑了,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担任何职?”
只听那胖子回答道:“末将乃大同镇游击将军刘文龙。”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去把他绑起来,给我砍了。”
李若琏领命,带着几名锦衣卫如猛虎下山般径直冲了过去。
刘文龙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大声喊冤:“钦差大人,这是何意?
末将所犯何事?竟要斩杀末将!”
但江宁对此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眼见李若琏离自己越来越近,刘文龙心一横,一咬牙,径直从腰间拔出长刀,妄图抵抗。
不曾想,长刀还未完全出鞘,就被李若琏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削断了两根手指。
刹那间,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刘文龙疼得“啊”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李若琏可不管这些,一挥手,几名锦衣卫上前,将刘文龙死死按倒在地。
紧接着,李若琏手中绣春刀寒光一闪,出鞘即落,“咔嚓”一声,刘文龙身首异处,脑袋瞬间搬家。
这一幕可把身旁一众将领吓得不轻,心中纷纷暗忖:这钦差大人也太过狠辣了吧!
二话不说,就将一名游击将军当场斩杀。
这时,又有两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钦差大人,刘将军究竟犯了何事,您竟下令将其当场斩杀?”
江宁眼皮都没抬一下,仿若没听见一般,紧接着又随意指向另外两名将领。
李若琏提着还滴着血的绣春刀,面无表情地径直朝那两人走去。
那两人见状,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赶忙跪地求饶:“大人息怒啊,末将再也不敢了!”
然而,眼见江宁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李若琏毫不留情,上前手起刀落,又是两刀,这两名将领当场毙命。
此时,在场的将领们噤若寒蝉,无一人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一个字,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自己。
对于江宁的举动,袁可立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只是紧紧握着那份记录着一众将领罪行的证据,目光冰冷地盯着在场所有将领。
杨肇基则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若木鸡。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连20岁都不到的钦差大人,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一口气连杀三名将领,而且不问缘由。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袁阁老对此居然也没有阻拦。
其实,江宁当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毕竟他可没有老魏那么变态。
就说先前的刘文龙,江宁早就留意到了。
此人一看就并非武将出身,反倒像个整日钻营生意的商人。
他双手上,翡翠扳指、玉戒指戴了好几个,整个人白白胖胖,哪有一点军中将领该有的硬朗模样。
走路时脚步虚浮无力,光是来到聚将台,就累得满头大汗。
像这样的人,若上了战场还能打仗,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牵条狗上去,恐怕都比他强。
至于另外两人,江宁同样早就留意到了。
只见这两人勾肩搭背,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
在擂鼓聚将这么严肃的场合,他们竟然连一身铠甲都穿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
身为军中将领,竟然连随身兵器都不带,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跑了过来。
江宁可不相信,这俩人会是什么能够空手接白刃、以一敌百的绝世猛将。
而且,他们来得最晚,完全没有一点军纪的概念,整个状态就仿佛是在逛菜市场一般随意散漫,毫无对军令的敬畏之心。
这时,江宁扯着嗓子一声怒喝:“还有谁?!”
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响彻四周,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疼。
一众将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竟无一人再敢发出半点声响,仿佛只要一出声,就会如同那已被斩杀的三人一般,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江宁缓缓转头,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杨肇基身上,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说道:“杨总兵,你且去瞧瞧,台下这些人里,可有你的心腹将领?”
杨肇基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赶忙不迭地摇了摇脑袋。
可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地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宁,满脸的不敢置信,嗫嚅着开口:“江……江大人,您……您该不会是想……”
江宁见状,淡然一笑,接口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本官这是在帮你铺路呢,杨总兵,你也别摆出这副表情。
本官如此行事,可全都是为了你好。
再说了,本官没让你请客吃饭,就你就偷着乐吧!”
杨肇基整个人都懵了,心中暗暗叫苦。
他赶忙几步上前,凑近江宁,压低声音嘀咕起来:“江大人呐,台下这些将领,虽说大多不是我的亲信,但其中确实有几人还是有些真才干的,是可堪一用的啊。”
他心里实在不敢大意,毕竟眼前这位江大人行事风格如此狠辣果决,万一一个不留神,这位江大人一时兴起,把这些将领全部拉出去砍了,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到时候,自己手下连个能派上用场的将领都没有,难不成要让自己单枪匹马去指挥几万大军?
就算是当年的中山王徐达在世,恐怕面对这种局面也无计可施啊。
江宁听完杨肇基的话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叫嚷。
江宁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名将领,身着甲胄,手持兵刃,气势汹汹地率领着几百名士兵,正径直朝这边走来。
江宁一脸疑惑,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人?”
杨肇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赶忙回答道:“回江大人的话,这几人正是刚才被您斩杀的那三名将领的宗族兄弟,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江宁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说道:“区区几百人,还想翻天不成?”
只见其中一名将领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谁把我弟弟给杀了?”
紧接着,他一路狂奔,赶忙来到刘文龙的尸体旁,一把抱起刘文龙的脑袋,顿时涕泪横流,嚎啕痛哭起来。
哭罢,他双眼变得通红如血,猛地一挥手,身后那队士兵立刻手持刀枪,如临大敌般与一众锦衣卫对峙起来。
其他几名将领看到另外两名被斩杀的同伴,情绪也瞬间激动起来。
怀抱刘文龙首级的那名将领,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台上的杨兆基,怒声质问道:“杨总兵,这究竟是何意?
我弟弟到底犯了什么错,你居然让人将他当场斩杀?
今天你非得给我个交代不可,不然我刘文虎今天跟你没完!”
杨肇基顿时被激怒了。
平日里,这些人就对他阳奉阴违,今日竟敢当着朝廷钦差的面,如此肆无忌惮地质问他,显然是压根没把他这个总兵放在眼里。
于是,他冷着脸,言辞犀利地说道:“刘文虎,你还有脸问?
你们兄弟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勾当,难道还需要本将给你一一抖落出来吗?
杀良冒功、克扣军饷、纵容手下抢劫百姓,甚至还跟关外的蒙古人私下做生意,你们兄弟可是一样都没落下啊!”
听闻此言,刘文虎却只是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回怼道:“杨总兵,给你面子,我叫你一声总兵大人;不给你面子,你啥都不是,连个屁都不如!”
杨肇基此刻彻底被激怒了,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将领也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将近千人与锦衣卫形成对峙之势。
杨肇基气得抬脚就要冲下去理论,却被江宁一把稳稳拉住。
江宁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杨总兵,你把刚才觉得台下可用之人全部清点出来,让他们赶紧离开。
不然稍后动起手来,本官怕会误伤到他们,落个滥杀无辜的骂名。”
杨肇基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赶忙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喊出几个人的名字。
那几名将领听到召唤,神色紧张地匆匆退出场外,一路小跑来到杨肇基身旁。
一旁的袁可立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杨总兵,这些和锦衣卫对峙的士兵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肇基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袁阁老的话,这些士兵实际上都是他们的家丁。
他们私自将家丁编入军中,以此冒领朝廷兵饷。
平日里,这些人根本不听从军中号令,完全跟他们的私兵没什么两样。”
袁可立听完,气得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小刀拉屁股,今日老夫算是开了眼了!
吃着大明朝的粮饷,却尽干些中饱私囊的勾当,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这时,刘文虎冷笑一声,满脸轻蔑地看向袁可立,开口道:“老家伙,你又是谁?”
袁可立闻听此言,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声若洪钟般说道:“老夫乃内阁次辅袁可立,官拜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兼领刑部尚书之职。
至于身旁这位,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同时身兼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提督京营兵事的江宁江大人!”
刘文虎听闻,眼中尽显疯狂之色,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喊道:“没想到居然还是朝廷来的大官!
兄弟们,他们摆明了是冲着咱们来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两个朝廷大官杀了,咱们冲出关外去投蒙古人,实在不行,去辽东投女真人也行!
大家觉得咋样?”
此言一出,顿时不少人跟着纷纷起哄。
眨眼之间,原本与锦衣卫对峙的千把人竟迅速增多起来,不少将领也加入其中,还带着自家的家将。
不一会儿的功夫,人数竟将近三千。
江宁算是见识到这些人的疯狂程度了。
一众锦衣卫立刻纷纷拔刀,将聚将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生怕这些疯狂的人冲撞到了袁可立和江宁。
然而,江宁此刻依旧镇定自若,袁可立也同样毫不慌张。
杨肇基却彻底急了,额头冷汗直冒,说道:“袁阁老、江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这些人都彻底疯了,一旦冲杀起来,可怎么办呀?”
江宁见状,神色镇定地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给我摇人!”
李若琏点了点头,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号筒,对着天空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响箭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在空中炸响开来。
紧接着,大营之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多时,大军营门被猛地冲击开来,只见一队骑兵如疾风骤雨般迅速冲入军中,整个大营好似被一股钢铁洪流席卷。
片刻之后,这队骑兵便将聚将台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只见其中为首一名将领,身材魁梧壮硕,面容坚毅果敢,他快步走上将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末将黑云龙救驾来迟,还请袁阁老、江大人赎罪。”
袁可立笑着扶起膝盖,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黑总兵来的可不晚,刚刚好是时候!”
江宁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杨肇基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口说道:“老黑,你不是在宣府镇守吗?
怎么跑到大同来了?”
黑云龙没好气地说道:“老杨呀,我要是不来,今儿个大同非得大乱不可!”
原来,就在江宁等人前往大同之前,在宣府黑云龙军中休息的那一晚,黑云龙与江宁等人交谈时,提及大同总兵杨肇基刚刚上任,还无法有效掌控军中局势。
袁可立和江宁商议之后,决定让宣府总兵黑云龙率领两万人马暗中紧跟其后,随时准备支援。
没想到,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这时,黑云龙开口说道:“老杨,先等我把公事办完,咱哥俩再好好叙旧。”
随后,他转头看向袁可立和江宁,恭敬问道:“袁阁老、江大人,如今需要杀谁,还请下令,末将这就去办。”
江宁点了点头,袁可立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台下这些将领,妄图谋杀钦差,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无需再审。
黑总兵,即刻带兵将他们尽数斩杀!”
黑云龙得令,大手一挥,一众骑兵手持马刀,如猛虎下山般径直冲向敌阵。
骑兵对阵步兵,完全呈现出碾压之势。马蹄翻飞,马刀闪耀着寒光,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仅仅半炷香的时间,以刘文虎为首的三千多人,便全部被斩杀殆尽。
鲜血汩汩流淌,将整个聚将台前染成了一条血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随后,黑云龙大手一挥,下令将这些被斩杀之人全部运出大营之外,挖坑掩埋。
毕竟此处是军中大营,任由尸体放在这里,显然极不合适。
这时,袁可立转头看向杨肇基,神情严肃地说道:“杨肇基,你身为大同总兵,麾下竟出了如此严重的乱子。
虽说事出有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从现在起,你即刻着手整合大同大军。把军中老弱病残全部逐出军营,同时发放半年军饷,聊作补贴。
之后,重新招募人手,务必保证八万大军全员满编,就是一条狗也不能少。
你能不能做到?”
杨肇基听完,赶忙躬身行礼,坚定地领命道:“袁阁老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办好差事,戴罪立功!”
袁可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着手安排自己先前保留下的几名将领去整顿军营。
黑云龙见状,也将自己手下之人安排过去协助。
眼见大同镇的局势逐渐被控制住,江宁等人顿时如释重负,纷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