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浆是有温度的,配着这三十几度的天气,李思特额头上都出了汗。通过椰子树叶的罅隙,能看到正高高挂着的太阳。
只是,他都已经在这儿泡了好一会儿了,某人却还没有出来。
想到刚刚抵在大腿上的微妙的蓬勃的热气,又想到对方隐忍的表情,李思特不由得又是耳根一热,无端地心跳快了几拍。
他往后一靠,倚在泡池边缘的石头上,闭上眼调节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倏然,一阵熟悉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靠近。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那双长而直的睫毛颤动得非常明显。
卓令川轻轻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低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响起,泡池里的泥浆有了大幅度的波动,随后,一堵温热贴在了他身后。
细腻、柔滑的泥浆被浇到了肩头,然后沿着肩膀慢慢滑了下去。
略带薄茧的手指从他肩膀逐渐往下,带着滑腻的泥浆和无法被捉摸的火焰慢慢滑过他的手臂,再来到手腕、指尖。然后那人的五指插入指缝,与他的手指隔着泥浆紧紧扣在一起。
灼热的呼吸就在身后,随着每一呼每一吸,像是带着节律的鼓点,轻轻敲在他的心上。
“李老师……”喑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他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耳垂就被裹挟进了某种湿热之中,带来如触电一般的颤栗和酸麻。
那双带着薄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他的胸口,缓慢地游移和试探。
“卓令川。”
一出声,李思特就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这声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难耐的、滚烫的、低喃的……
他甩开卓令川的手,往旁边滑去,想要离开对方的控制范围。
只是,卓令川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往旁边移动的那一瞬,就被卓令川扯住手臂。
两人身上都是泥浆,滑溜溜的,李思特想要推开他的手,孰料,他不但没把人推开,反而手上一个打滑,推出去的力没了着力点,带着他整个人向前一扑,正正地扑进了卓令川的怀里。
他的惊呼未来得及发出,就被人堵住了。
“李老师,投怀送抱,我却之不恭了。”
坚实的臂膀紧紧地箍着他,他微一挣扎,脚下又是一个打滑,两人的唇齿来了一次极为激烈的碰撞。
一股咸腥的温热瞬间传来。
李思特抬头,看见了卓令川唇边的鲜血。
他咽了口口水,“出血了。”
“不碍事。”卓令川舔了舔唇上的血,捧住他的脸,“不影响我亲你。”
李思特抬手推开他的脸,“别耍流氓,我看一下伤口。”
池边放了一些供客人取用的饮品和食物,李思特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我可以申请先帮你清理吗李老师?”
“是你受伤了,能不能有点紧张感?”李思特没好气地把矿泉水塞他手里,“看看伤口深不深?”
卓令川喝了一口水冲了冲自己唇上的伤口,然后煞有其事地凑到李思特面前,“看,李老师,这都是我为爱情受的伤啊。”
李思特没理他的骚话,仔细看他唇上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
卓令川举手表示他有话说。
李思特点点头。
“那现在……可以把吻补给我吗?”
李思特:“……”
他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亲亲怪还是皮肤饥渴症?”
他马上说:“我是李思特饥渴症。”
李思特看着他唇上的伤口,还是凑上去亲了一下,然后有些烦躁地推开他。
卓令川见他这个表情,脸上的戏谑和嬉笑也收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你的伤口,如果被人发现……许露薇就算了,希悦……”
“你担心我们的关系曝光?”卓令川低下头看他的眼睛,“趁机公开怎么样?当然节目结束后也不是不可以。”
李思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问:“你是认真的?”
卓令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同样注视他的眼睛,片刻后,他才问:“你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
“不是现在。”李思特移开视线,退后几步,倚靠在泡池边,声音有些迟疑,“卓令川,我……太快了,我们才认识一个月。”
他说完,不敢再看卓令川,假装去拿岸上的饮料。
“太快了吗?”卓令川不置可否地一笑,仰头喝光了水瓶里的水。
沉默横亘于两人之间。
“是因为赖特维的事?你害怕了?”
李思特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卓令川忽然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并肩靠在池边的石头上。
“那在你的计划中,我们会有公开的那天吗?”
“当然。”李思特马上点头,语气有些急,“但吴导他不喜欢他的演员在进组前带着一堆绯闻。”
“那吴导这个电影后再公开?”
“……”
“好啊,那就吴导的电影后再公开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做李老师的地下情人了。”他用戏谑的口吻长叹了一口气。
“……”
卓令川又叹了一口气,看向他,“别不开心,李老师。我开玩笑的。”
李思特抬头看向他。
“你看,我都受伤了,也没有不开心呢。”他伸手拉着人站起来,“我们该去集合了。这个伤口是我不小心撞到门上,行不行?你担心的希悦,也做不了什么。”
李思特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泡池边花木扶疏,将所有窥探都隔绝在外,但无法隔绝两只飞鸟在这里停留。
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落在了这里,悠闲地窝在枝头,互相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此时,见两个“泥人”站起来,它们从旁若无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震了震翅膀,扑腾两下,一前一后飞走了。
李思特默默地看着远去的两只飞鸟。
卓令川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有时候真羡慕这些扁毛畜牲。没有人能像它们一样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