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小学已不是当初的瓦房,而是东西各一栋的三层楼房。
在西边的楼房屋顶上,一棵大柿子树的树荫下,莫道枢坐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个黝黑的小茶壶,看着周文丹离开此处。
李家父女来的那天下午,莫道枢就闻到了车里传来的“虫娘”的味儿。
若仅是如此,他莫道枢也不会走今天这一遭。
当时他注意到这虫娘,看楚鱼的眼神,那真叫饿虎看见的小牛犊啊!
眼睛直冒光!
莫道枢怕这上了头的虫娘,打楚鱼的主意。
当时自己特意跟踪了一下,发现这虫娘竟然是没有跟随李家父女离开,而是连夜来楚鱼他家踩点。
嘬两口茶水,莫道枢看着远去的小卖铺老板,微微摇头,感叹一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傻儿子绝了你的户,今又做了人家虫娘的饲料,啧啧啧!”
在二十年前,中星火村都知道一件怪事,星火小学小卖部的老板余耕田,一夜白了头,新买的小汽车没开一周,就卖给当时星火小学的周校长。
在这沸沸扬扬的怪事之外,鲜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姑娘休学了半年,当然她的同桌楚鱼除外。
莫道枢刚起身,看到东边那栋楼房屋脊上,落着一只喜鹊,歪着头正看着自己。
“喂,傻鸟。黑仙会那边出发了吗?”
喜鹊刚扬起翅膀,嘎一声惨叫,瞬间被一顶气罩困在了原地。
它扑棱地越是急切,那气罩收缩地愈是紧迫。
十几秒后,喜鹊被包裹压缩成了一只真空包装似的傻鸟。
莫道枢隔空虚抓,压缩版的喜鹊,就被摄了过来,落在他的手中。
气罩碰到莫道枢的手掌,立刻消散。
不等喜鹊飞走,莫道枢抓住它的翅膀,看到肋下果然有一黑仙会的标识。
那揪掉的鸟头,被莫道枢弹弹珠似屈指给弹到了屋后的茅房之中。
没头的喜鹊,血液从断颈之处喷涌而出,接着这鸟血,莫道枢在屋顶画了一道符,之后,掐诀念咒。
嘭!
一朵诡异的绿色火焰,从血符上腾腾升起,像是投影仪似的,化作一幅幅画面。
画面在莫道枢眼前持续三秒,变成灰烬,被夏风吹散。
“这他妈的一群傻缺,搞什么呢,还没动身去黑域城。现在都这么低调吗?再不动身,陶贞白把你们的阴茶,咔咔都要砍光了。”
莫道枢拎着没头的喜鹊,起身离开了星火小学。
路过农田边的水沟,他顺手把喜鹊的尸体,给丢了进去。
阳光暴晒之下,喜鹊身体之中钻出许多米粒大的黑色甲虫。
它们一接触到阳光,嗤嗤...都化成了一滴滴黑色脓血,气味恶臭,熏得周围的杂草纷纷枯黄死去。
见到这一幕,莫道枢咦一声,表示有点意思。
“看来这位虫娘,在黑仙会也不是什么安稳的主儿。”
莫道枢这次没有循规蹈矩,走回去,而是身体一跃,飞到了空中,吐了一口气息,化作一团云雾,把自己裹在其中。
地上之人,抬头看,也只会看到万里晴空上,一朵棉花似的白云,慢慢飘着,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莫道枢这一口气化云,在整个隐仙门的传承流派之中,也仅是不入流的变化之术。
用莫道枢他师父的话讲,不过区区障眼法尔。
神通均是道之小用,一念之间,倏忽千里之外,也不过尔尔。
......
楚鱼走到他们村中间时,才回头看了看身后。
见周文丹没有跟来,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真尼玛邪门。”
楚鱼抹了一把汗,站在路边一棵杨树下歇脚。
他拿出手机,直接把周文丹给拉黑删除了。
这娘们不像是个好人。
楚鱼倒不是觉得她孟浪,而是从下面他闻到一股子恶臭,亦如当时自己吐的黑水那味儿。
除了这之外,他还隐隐看到周文丹肩头皮下有东西,在自己鸡动之际,不断涌动着,似乎要破皮而出。
考虑到之前周文丹靠在了自己身上,楚鱼脱去上衣,站在太阳下面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胸口之处,没有啥小血孔什么,才算放心。
楚鱼不曾想,他这么一晒,胸口一阵寒冷,一股子黑血噗地一下,从皮下喷了出来。
天上隐在云里的莫道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乐了,自言自语说道。
“你这小子,趋吉避凶的能力也是独一份了。竟然被你歪打正着,除了体内的臭虫,不过啊,你这倒也救了那虫娘一命。”
楚鱼慌忙用手里的衣服,把身上残存的恶臭黑血,给擦了干净。
“你妈的,真有东西。”
楚鱼恶狠狠骂了句后,朝南望去,看到有一汪清水,心里一乐。
他脑子里,没由来地闪过一个声音,“水干净又凉快,洗澡。”
那里是一方野塘,当时是一个不深也不大的沟。
楚鱼要是没记错,当年爷爷告诉他这看着不起眼的沟,曾有个响亮的名字——青龙河。
临近几个村,谁家盖房子垫宅基地,给大队支书上点“贡”,就让你在这个沟里随便挖。
这些年,挖着挖着,就成了一方池塘。
水清无鱼,但是这在夏天就是一个洗澡的好去处。
莫道枢看到楚鱼朝野塘这边走去,嘴里大骂。
“混小子,你可真能折腾。千里的青龙河千百年过去了,就剩下这一段有水的,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啊!那是龙潭啊!滚你!”
莫道枢手一挥,楚鱼身边的小麦突然唰唰作响。
楚鱼头皮一紧,停下脚步,头不敢都动,眼珠子左右看看,四下没人,小风这时吹来,顿感后背发凉。
“我槽!”
楚鱼拔腿就跑。
莫道枢看着差点绊倒的楚鱼,嘿嘿笑了起来。
不过,他笑着笑着,脸僵住了。
野塘最深处,腾起一阵水汽,直冲他而来。
莫道枢张口,朝着水汽,猛吸一口,咕咚一声咽下,下面的野塘水面像是被人揭了层皮,猛地往上一鼓。
“四脚小爬虫,当真以为自己成了气候?要不是看你没蜕皮,早就捉了你,扔进山顶池子了。毛都没长全,还在我面前呜呜渣渣。滚!”
莫道枢啐一口浓痰,吐在了下面的野塘之中。
野塘的塘底像是炸了似的,黄泥翻滚,一汪清塘,顷刻之间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