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有很多活动,让人目不暇接。偶尔有人邀请陈予恕去品酒,或者去雪茄室,他都婉拒。全程守着夏嘤。
等她玩儿得过瘾,怕散场时人群挤到她,陈予恕向徐会长夫妻道别,先走一步。
到了门口,陈予恕让夏嘤先别出去,他去签到处,让侍应生帮忙取夏嘤的外套。
过了几分钟,他带着夏嘤的外套回来。
外套被烘过,让周身洋溢着一股暖意。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花香。
陈予恕脸上一片漠然,好像取了件衣服的功夫,他身上的春风,就被外面的低温给冻散了。
“怎么了?”这变脸绝活速成,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才迟到多久,你就成了别人的女伴?”刚刚不经意扫了眼签到名单,看到夏嘤的名字和别人排在一起。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把那几张纸撕碎的欲望。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一直这样,打她面前飞过的公蚊子,都恨不得阉几个来回。
“是苏董,不是别人。刚刚看到我在外面挨冻,他好心带我进来。”
“你什么时候,跟苏见津这么熟了?”陈予恕目光陡然一沉。
夏嘤这才意识到,自己忙着解释,忘记陈予恕对苏见津的忌惮。
她抿唇,怕多说多错。
“等会儿回去,量一下体温”,他摸了摸夏嘤的额头。
“嗯”,夏嘤点头应下,但心情完全没有刚才在宴会上那么放松。
上了车,陈予恕的手机响起来。
他说着英文,语气严肃,语速有些快。哪怕夏嘤听不懂偶尔蹦出的专业名词,也知道他在骂人。
陈予恕后面的那句话,夏嘤听懂了。大致意思是,因为你的失误,让我没有及时跟妻子汇合,险些害她迷路。
她明明没有迷路。
可能在他眼里,和其他人同路,走的就是歪路。
好像她很容易就沦落成失足少女。
他用力地拽着她,似乎一松手,就会跟她走失。
等陈予恕挂断,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
昏暗中,她目如点漆,一字一顿地说:“陈予恕,你没有把我弄丢。”
他的呼吸重了一瞬,接着又轻得好像不存在。手掌触在她的手臂,一路顺着夏嘤的肩颈往上,然后摸了摸她的脸,“嗯。”
夏嘤学着他的动作,摸了摸他的脸。
这人的眉头还是皱着。
于是用力帮他抚平。
夏嘤在家闲得长毛,已经给闻茜设计了三条裙子,给周焕做了两件衬衫。
至于陈予恕嘛,也就给他网购了一条秋裤。
每天把她裹得像只球,肿得沾地就能滚起来。他却照样玉树临风,让夏嘤相当不平衡。
陈予恕不穿,倒不是不给她面子,就是夏嘤拍的是最大码,长度合适,裤腰太松。
谁让人身材比例逆天,腿长但腰窄。
夏嘤作为服装设计师,跟客服说这种设计不合理。对方说正常版型就是这样。
夏嘤: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腿长就得腰肥呢?万一有客户是男模身材怎么办?
客服:男模不穿秋裤。
然后发了几张卖家秀,无一不是需要保暖,腰肥膀圆的中年男人。
夏嘤气愤道:你们这是在歧视男模!
客服:反正这是我最后一天在这家公司当牛马,要给差评麻利点儿。
夏嘤被他摆烂的态度气到了,不过到底没有给人差评的习惯。
陈予恕不穿没有清洗过的贴身衣物,所以秋裤是洗过一遍的,不能退款。
夏嘤后悔当初一时兴起,激情下单。
陈予恕让她别生气,“徐太太邀请你去她的音乐会,想去吗?”
夏嘤想起,之前晚宴上,她提过一茬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张罗起来。
“好啊,徐太太唱歌很好听,性格也开朗爽利。”
陈予恕是怕她闷在家里,憋出病来。这次徐太太请客的名单他已经过目,和夏嘤都没有利害关系。
这些人只会热热闹闹地捧着她。
出门这天,是个阴天。
夏嘤并不觉得这是个坏天气。
说是音乐会,但更像是游园。
徐太太家的庄园更像是古堡豪宅。私人剧院,酒窖,篮球场,游泳池,赛马场,滑雪道,应有尽有。
徐太太喜欢狗,还专门修了个犬舍。
里面太大,逛起来太费腿,大家都坐在车里,就这都花了不少时间。
音乐会邀请都是圈内的富太,表演者是徐太太的学生们。不是那么正式的宴会,应酬的氛围淡了许多,大家都放松愉悦。
徐太太把自己珍藏的佳酿拿出来,一杯杯喝得豪放。不少人脸上都泛出微醺的迷离。
女佣把俞思乔带进来时,面带坨红的徐太太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那天,弹古筝的小姑娘。”
俞思乔蜷缩的手指抓紧衣摆。
在徐太太眼中,她竟不配拥有姓名。
夏嘤在角落里,吃苏式点心,看到女佣把俞思乔带到徐太太的那群学生中去。
“上次徐太太客套一句,她还当真了。没被邀请也贴上来。以前俞小姐可是目下无尘,像是打小喝仙露长大的。”
“以前那是觉得自己嫁给陈予恕,是板上钉钉的事。陈氏家大业大,哪怕陈逸兴倒在病床,还有个陈予恕青出于蓝。不仅扑了个空,听说这段时间她还跟萧家那个不成器的走得近。”
“哟,这可不是下凡,是跌进泥里了。”
......
议论声不大不小,传进夏嘤耳朵里。
她们明明可以说得小声些,却非要在风口处。
就是想让她听到,觉得这样会让她高兴。
但在夏嘤眼里,俞思乔是个不相干的人。
她起身去取餐。
那天的晚宴偏西式,今天偏中式。既然都是徐太太眼里的自己人,不怕口味重,还准备了自助小火锅。
夏嘤正在调酱,后面有两个女人正在闲聊。
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个孩子。
“啊,小灿,你在做什么?”孩子母亲忽然惊呼道,就见怀里的小魔头手里捏着一团酱,在人背上蹭。
“这是一个漂亮阿姨,送我的橡皮泥。”
“什么橡皮泥”,母亲顾不上骂孩子,赶紧给夏嘤道歉,“不好意思,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弄你身上了。我跟徐太太说一声,让她给你重新找件衣服换上。”
夏嘤见对方一脸歉意,忙说不用,“我回去换就行了。”
孩子母亲帮她擦了一阵,已经浸入衣料内,根本擦不干净。
她自然看出夏嘤身上这件,是c家的高定,有钱都不一定能拿下。只能把那句“陪你一件新的”咽回去。
她连声说“对不起”。
夏嘤不想因为一件衣服为难人,跟徐太太道别,要先回家去。
徐太太握着她的手挽留,醉眼迷蒙。
夏嘤请她留步,不用送。
徐太太招来自己最信得过的闺蜜,领夏嘤出去。
宴会厅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穿过篮球场,不远就是泳池。
突然一阵“汪汪”的狂吠声,如疾风般冲过来。
徐太太的闺蜜喝声道:“黑仔!”
德牧对她的制止充耳不闻,朝夏嘤扑去。
夏嘤赶紧往前跑。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嘭”的一声跌入泳池中。
身体往下沉,她透过水面,看到狗停在岸边徘徊。
泳池的水温比体温低,她很快就觉得冷。
氧气缺失,使她半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