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嘤怀相比较紧,肚子看起来比别的孕妇小一些,走起路来还挺轻盈。并不显得大腹便便。
仗着这一点,她急起来就健步如飞,看得陈予恕直皱眉。跟她讲理,她也不放在心上。
现在是一点也管不住她。
刚好这天是宋植爷爷奶奶的金婚宴,陈予恕带夏嘤去沾沾喜气。
楚暮一早就到了,在门口等了好一阵,才看到他们姗姗来迟。
他眼睛快望穿,一见到陈予恕便道:“就这么一小段路,你走了十来分钟。我爷爷拄拐棍都比你快。”
“我可以给你送张轮椅,让你在你爷爷面前得第一。”陈予恕脸色淡淡地往他腿上扫一眼。
楚暮一哆嗦,“不用了,我更喜欢四个轱辘的。”
楚暮在陈予恕面前,硬钢不了三秒。
夏嘤早就习惯,对他笑了笑,“是我拖慢进度,下次早点出门。”
其实这还真不是她的锅。陈予恕见让她慢点儿,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试图身体力行地影响她。
那么长一双腿,却走得缓慢悠闲,连带着她也快不起来。
夏嘤大包大揽,是怕陈予恕道出始末,引来楚暮打趣。
更何况,楚暮待她一向守礼。不会多说什么。
果然,楚暮立刻道:“嫂子,你月份大了,是该慢着点儿。”
“少献殷勤。”陈予恕睨他一眼。
楚暮一脸冤枉,唱起来:“请苍天,辨忠奸!”
几人进了正厅。
好些小辈正围着宋植的爷爷宋南鸿,听他讲自己的金婚故事。
老一辈们都坐得老远喝茶,闲聊。
为什么不乐意听?
显然是听过很多遍,耳朵起茧子了。
见陈予恕过来,赶紧冲他招手,“予恕,快过来!”
陈予恕带夏嘤过去打招呼。
宋南鸿蒲扇般的大手抓了一把喜糖,塞给夏嘤,笑得一脸慈祥:“医生不让多吃是吧?偷偷吃。”
宋植一脸不赞同,“爷爷。”
“偶尔一次,又不是天天这么吃。小小年纪就食古不化,怪不得我都金婚了,你还没有女朋友。”
说完又嘿嘿一笑,“没想到吧,你还能吃到爷爷的喜糖。”
宋植:“......”
夏嘤现在有点儿理解,为什么楚暮宁愿在门口等陈予恕,也不进来。
这狗粮撒的,寡王们得吃不完兜着走。
宋南鸿虽然年纪不小,但中气十足。和宋植温润绅士的气质不同,他剃着光头,但头型浑圆,浓眉大眼,搁古代就是枭雄那一挂。
他太太却像个江南美人,一头白发打理得整齐有型,穿一身鹅绒旗袍,气韵非凡。
活脱脱的霸王与娇花。
“说了这么久的话,该口渴了,我们去后面喝点儿水。”就这么轻言细语地,把丈夫哄走了。
楚暮冲宋植乐道:“你奶奶也觉得宋爷爷话太多吧?”
宋植:“我去帮你问问。”
楚暮赶紧拦住他:“你可千万别,宋爷爷那套少林拳法,我可扛不住。”
宋植:“你们家三代单传,今天你爷爷也在。看在他的面子上,最多就是让你下不来床。”
陈予恕:“我送你那轮椅,可不就用上了。”
楚暮哭丧着脸,找夏嘤评理:“嫂子,他们欺负我!”
夏嘤笑着把手里的花花绿绿分给他,“来,吃糖。”
楚暮被治愈了,感动道:“嫂子,还是你人好。将来你生下宝宝,这个干爹我当定了。”
陈予恕上下瞄他一眼,“经过我同意了吗,就要预定名额。”
“你要生得出来,我就找你。”
陈予恕冷笑,“有本事你别往她后面躲。”
楚暮一看他的表情,呲溜就钻到夏嘤身后,拿腔捏调地说:“我没本事,我是需要保护的弱者。”
陈予恕一把搂过夏嘤,对楚暮利落道:“滚!”
说完像是要避开脏东西似的,带着夏嘤离开正厅。
宋家的后院有一大片花田。和萃月山隆冬之季也百花盛放不同,眼前只看得到光秃秃的土壤。
显得更接地气。
紧挨着,就是室外健身器械。还有几个高低错落的木桩,已经有些褪色,朴实无华。
“这是宋爷爷站桩用的,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到庙里去,练了一身童子功。后来看中我,想把武艺传给我。”
夏嘤当然知道陈予恕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你没答应?”
陈予恕摇头,“我倒是无所谓,宋植不答应。”
“为什么?”
“这样一来,他就得叫我师叔。”
夏嘤不禁莞尔,“我也不同意。”
陈予恕抬眸,“嗯?”
夏嘤挽着他的手臂,“万一你练得看破红尘怎么办?就不能和我结婚生孩子了。”
她能这么说,还算有良心。
陈予恕嘴角上扬不过三秒,她又不靠谱起来,“我听说有的武功,要练神功,必先自宫。”
陈予恕:“......”
看电视剧里说的吧?
宋家的宴客厅很大,桌上除了摆满佳肴,还为每个来宾准备了伴手礼。
夏嘤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放着一把翡翠材质的萝卜刀。
设计精巧可爱,还能串起来当挂件。
“为什么是这个?”夏嘤猜到,可能跟两位老人的相识有关。
陈予恕:“宋爷爷十几岁从少林寺回来,皮得快把屋顶掀了。有一天偷人家的桃子,被狗追上树,家里的小主人出来抓贼,他还厚脸皮向人家借水果刀削皮。没等把桃子削完,就听到他父亲要捉拿他的怒吼,赶忙跑了。借了别人一把刀,欠了人情,校霸整天在学霸面前低眉顺眼,跟她说得最大声的一句话是,求你嫁给我。”
当年的少年少女,正站在台上。就这么携手走完一生。对视的时候,他们之间再容不下其他人。
夏嘤动容道:“真好啊。”
说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们结婚比较晚,金婚的时候,都快九十了。到那个时候,你肯定不会跟小辈讲我们之间的事情。”
暗下来的灯光,覆盖住了陈予恕眼中的涟漪。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什么事都愿意做,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那个时候,你还会在我身边吗?”他轻声问。
“对哦,有可能我已经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