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都塔顶，雾彦的领带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背对自己的凌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第三颗纽扣——那里藏着微型录音装置。
“为什么突然两点约我来看夜景？”雾彦的皮鞋在钢制网格地面敲出清脆回响，“若菜要是知道……”
“放心她不会知道，”凌封突然转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狰狞的怪物，“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纳斯卡记忆体在排斥你，”凌封的食指划过护栏，金属表面立刻凝结出冰晶，“每次变身都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神经，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雾彦按住颤抖的右手，前几日留下的的战斗创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变身时记忆体突然失控，让他在废弃医院被白夜猎手重创的狼狈模样，此刻竟被对方精准复述。
凌封突然将某个物件抛向空中。雾彦本能地接住，张开手一看，那东西赫然是一个金色U盘。
“看看吧，”凌封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等你看完我们再好好谈谈。”
园咲雾彦半信半疑地从口袋取出便携电脑，将U盘嵌入其中。
下一刻无数画面涌入雾彦脑海：流浪汉冻死在圣诞夜的霓虹灯下、少女握着父母逐渐冰冷的手哭泣、白夜猎手在暗巷将黑帮分子化作白沙……每个场景都裹挟着撕心裂肺的情感冲击。
“你深爱的风都正在腐烂。”凌封的指尖亮起幽蓝光芒，整座城市的地脉网络在空中具象化，无数黑色病灶在能量脉络中扩散，“园咲家的做法不过是在伤口撒盐。”
"；叮——"；
金属护栏上的冰晶突然炸裂，雾彦踉跄着后退两步，西装第三颗纽扣在月光下碎成齑粉。他看着凌封指尖跳动的冰蓝色电弧，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远超想象。
“你让我看这些……”雾彦的喉结艰难滚动，便携电脑屏幕定格在某个画面——因为记忆体的原因无数家庭家破人亡，“是要证明园咲家才是罪恶源头？”
凌封突然伸手点在雾彦胸口，西装内衬瞬间结出冰花。当雾彦惊觉时，藏在怀里的纳斯卡记忆体已被冰霜包裹着悬浮在空中。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全员进化不过只是个噱头，你作为销售员应该明白盖亚记忆体的销售人群吧？”凌封握住纳斯卡记忆体淡淡开口道。
“当然，园咲家规定了盖亚记忆体的受众人群只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
“园咲家的规定？”凌封突然嗤笑出声，指尖在纳斯卡记忆体表面划出细密冰纹，“你们把记忆体卖给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就像给死刑犯戴上丝绸手套——虚伪得令人作呕。”
雾彦的瞳孔骤然收缩，莫非园咲家一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不同年龄段的人测试记忆体的特殊性？
“看看这个。”凌封突然甩出三张全息照片，画面里都是使用过盖亚记忆体的孩童。雾彦见状也忍不住一愣，内凹的眼球，手臂上的接口，毫无疑问都是使用过盖亚记忆体的特征！
当最后一张照片亮起时，雾彦的呼吸停滞了。
画面里的小女孩正在家中吃冰淇淋，但下一刻盖亚记忆体突然反噬，而正在做饭的母亲并未察觉，后面的事情也可想而知。
“不可能……”雾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园咲家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售卖记忆体给小孩子吗？”凌封突然打了个响指，U盘中更多内容也逐渐呈现，“园咲家的忠犬，你真的要愚忠一辈子吗？”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凌封的眼眸亮起幽蓝光芒。他背后的风都全景图中，代表记忆体销售网络的红色光点正在中学区域疯狂闪烁。
“知道为什么选择二十岁以上吗？”凌封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可怖，“因为成年人的身体更能承受记忆体的侵蚀，能活得更久——久到可以让博物馆收集到足够的数据。”
雾彦的西装突然结满冰霜，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结晶化。更可怕的是，那些冰晶里封存着无数记忆体受害者的残影，某个瞬间他甚至在冰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住手！”雾彦挣扎着掏出地球驱动器，却发现腰带接口已被冰晶堵死，“你究竟想...呃啊！”
凌封突然掐住他的喉咙，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在这个死亡距离，雾彦终于看清凌封虹膜里流转的奇异纹路——那是由一股奇怪的力量和记忆体回路交织成的螺旋。
“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凌封的声音直接刺入雾彦的脑神经。
冰晶在雾彦的西装表面突然碎裂，化作细雪飘散在夜风中。凌封松开钳制雾彦的手，将纳斯卡记忆体轻轻放回对方颤抖的掌心。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时，雾彦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常。
“好好看看记忆体接口处的编号。”凌封突然背过身去，风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Nasca-003，知道前两个实验体怎么死的吗？”
雾彦的指尖抚过记忆体边缘，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串微小的数字——这确实不是当初园咲琉兵卫交给他的那枚。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半个月前记忆体“例行维护”时，若菜曾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过自己。
“第一个实验体在融合第三天开始咳血，死的时候肺叶已经被溶解。”凌封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第二个倒是撑了二十天，可惜最后连人带记忆体被园咲冴子亲手融成了铁水。”
金属护栏突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雾彦看着自己无意识间捏变形的钢管，喉间泛起血腥味。
全息投影再次亮起，这次出现的是园咲家地下实验室的画面：排列整齐的纳斯卡记忆体实验舱里，每个舱门都贴着不同年龄段的测试者照片。
“十九岁，二十一岁，二十五岁。”凌封的指尖依次划过三个舱门，“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你是唯一适配率达到62%的残次品——足够用来测试记忆体长期使用的副作用。”
雾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突然想起每次战斗后愈发严重的耳鸣，想起园咲冴子最近总在晚餐时给他端来的特制红茶。胸口突然传来灼痛，仿佛有无数冰针顺着神经刺入大脑。
“现在，你可以继续当园咲家的忠犬。”凌封突然露出恶魔般的微笑，瞳孔中流转的冰蓝纹路照亮了雾彦苍白的脸，“或者......”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雾彦手中的纳斯卡记忆体突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裂纹中渗出幽蓝光芒，在两人之间投射出风都的三维地图。代表记忆体受害者的红点密密麻麻覆盖了学校、医院甚至孤儿院，而所有红线的源头都指向园咲大宅地下三十米处的某个坐标。
“这是......”雾彦的呼吸骤然急促。某个红点突然放大，画面里赫然是他上个月亲自谈成的客户——那位声称要给女儿赚钱治病的单亲父亲，此刻正在用“暴力”记忆体对着哭喊的小女孩比划。
凌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雾彦背后，声音像毒蛇钻进他的耳蜗：“你猜那个小女孩能活多久？三天？五小时？或者......”他按住雾彦颤抖的肩膀，“马上就会死？”
纳斯卡记忆体突然发出尖锐鸣叫，雾彦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慢慢失去知觉。
就在指尖即将消散的瞬间，凌封的手掌覆盖上来，刺骨寒意瞬间凝固了这一进程。
“选择吧。”凌封将某个银色装置拍进雾彦掌心。
“是继续当个自欺欺人的正义伙伴，还是......”他忽然贴近雾彦耳边低语，“成为捅破这座虚伪乐园的第一把刀？”
风都塔突然剧烈震颤，雾彦看着掌心微微发热的银色装置，突然想起自己加入园咲家那天的誓言。
当时琉兵卫按着他的肩膀说：“我们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可全息画面里，那个被父亲用记忆体抵住太阳穴的小女孩，正在发出不成调的尖叫。
“要是想通了，这东西会帮你联系到我，好好想想吧。”凌封的身影开始化作冰晶消散，最终缓缓消失在园咲雾彦面前。
园咲雾彦独自站在风都塔顶，手中紧紧握着凌封留下的银色装置，夜风吹过却浑然不觉寒意。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可怕的画面，小女孩的尖叫、实验舱里的照片，还有凌封那句句如刀的话语，像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内心。
“这不可能……园咲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雾彦喃喃自语，声音在风中颤抖，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恐惧。
曾经园咲雾彦一直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园咲家的理想，为了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回到园咲家，雾彦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思绪也逐渐混乱。
此时，门外传来了园咲冴子的声音：“雾彦，你怎么了？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
雾彦猛地坐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看到园咲冴子关切的眼神，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曾经让他无比信任的家，如今却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雾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园咲冴子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吗？你可别瞒着我，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雾彦避开若菜的目光，“嗯，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说完，便关上了门。
园咲冴子站在门口，眉头紧锁，心中隐隐觉得雾彦有些不对劲。
她转身离开，打算去找父亲问问，却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园咲琉兵卫。
“父亲，我觉得雾彦好像有点奇怪。”园咲冴子说道。
园咲琉兵卫微微皱眉，“怎么奇怪了？”
园咲冴子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父亲，园咲琉兵卫听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若菜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疑惑。而此时的雾彦，在房间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凌封给他看的那些画面，那些无辜的人因为盖亚记忆体而遭受痛苦，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那个想要守护风都的少年，但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在守护这座城市吗？还是说，自己只是园咲家阴谋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