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禾将衣服清理好丢进洗衣机,不想在建雄裤子口袋里拉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并没有字,打开一看,竟然是情书,是关梅梅写给建雄的情书!秀禾一眼吞完那三页纸上的黑字,心如火烧,眼泪下注。秀禾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想起教室里她和建雄互相传递的那些纸条、书信,想起和建雄的第一次,这个小贱人重复了她。好像秀禾只是一页旧了的试卷,又复印了一张新的,这叫秀禾又是恶心,又是憎恨。
这封信犹如是将一团野火落在了秀禾手心里;秀禾眼睁睁的看着野火要毁了她的庭院她的家。
左思右想,秀禾心怀侥幸地想,建雄并没将这信太当个事,如果当事,不会放在口袋里这么容易让人找到,从前建雄得了秀禾的信,是藏在笔记本里,衣服箱子底;再一想,又觉得建雄对这封信不舍,如果不在乎,怎么不一看完了就扯了扔了。秀禾藏了这封信,又换了几页纸在建雄口袋里,洗了。
对着卷成一块的干硬纸团,秀禾平淡地说:“你口袋里是个什么?洗成一堆了。”
“不是个什么,洗了就洗了。”
“我怕是要紧的东西,像是还有字呢!”
“一个买了菜的单子,没啥用。”
“没用就好,我只怕是你买了肉的,将来人家要起肉钱,说不清斤两,那事可就大了。”
建雄一顿:“阴阳怪气!”皱眉出去了。
第二天等不到天亮,秀禾就风一样来到南记砂锅店,仿佛害怕关梅梅来,又像是急切地等着关梅梅来。
关梅梅来了。
秀禾一脸带笑相迎,指使建雄出去买肉,亲手将一个滚烫的砂锅端至关梅梅跟前,说笑着转身,垫手的抹布一带,砂锅一下全倒在了关梅梅怀里。
关梅梅失声尖叫。
“哎呀!怎么回事,烫着了没有?”
“你是故意的,我看见你手一掀。”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为啥要故意烫你?你是顾客么,顾客来吃饭是抬举我呢,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烫一个顾客!”
“你赔,你要负一切责任。”
“我赔,我负,我不小心烫着你了嘛,尽我家里的东东西西,你看下什么就赔你什么!你就明里说,你看下我家里的什么了?”
“疼死了!”关梅梅大哭起来。
“不要哭了,当时疼一下,只是一碗热汤,又不是硫酸。”
关梅梅被打趣,心中万般生恨,只是发泄不得。
“翠翠,快扶关老师进卫生间,脱光了拿凉水冲!”秀禾大声的叫服务员。
“我要去医院!”
“好关老师哩,我是为你好,烧伤先要凉水冲,比啥药都管用,快,误了时间落下伤疤你受疼哩,我赔你几个钱能顶个啥。那伤疤在肚皮上,别把你这骨干肉净的女子弄得像给人生了娃娃似的。”
关梅梅哭哭啼啼进了卫生间,凉水一冲,那火烧火燎的痛苦果然减轻了许多。
建雄买肉回来见桌上干干净净只放着关梅梅的包,便问:“关老师走了?”
“脱光了,卫生间里呢。”服务员翠翠、厨师小白正为难秀禾该怎么回答,不想却是这么一句大实话,翠翠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几个吃饭的顾客也笑。建雄便知有缘故不敢再问,秀禾暗暗的拧了他一眼,冷笑而去:“我买药去,烧伤药。”
关梅梅读了个自费大学,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熬到了一张工资卡,再从乡下的中学调动到区东关小学,三挑两捡,就成了二十七八的大姑娘,婚事已经很是尴尬。关梅梅一个相貌平常的女子,这个俊朗男人本是商业性的殷勤招呼,让这没见过世面的姑娘面上微微红,心里微微多想了一丝,就因为这多想的一丝,来来往往之间,未免丝丝缕缕的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对方是谁了。她满以为找到这个有资产的男人就一切问题解决了,房子过几年也是可以买的,或者,关梅竟然没有想很多,已经晕晕乎乎的船随波荡,再加上自以为是天作之合,一个很偶然的时机里就与南建雄有了魂飞魄散的女人第一次,关梅梅自此更是情长万缕,以为建雄已经是她的人了。
可没过多久,关梅梅就发现事情比预想的要麻烦许多,粘上了这个有妇之夫,远非两个人先前单独相对时的那等含情美妙,中间隔着万水千山。
那个笑里藏狠,随时可能动手伤人的女人先不说,单是那小儿子的目光就叫她受不了,他一年级了,那清澈的眼睛里对她多次来饭馆充满了疑问、防备。梅梅觉得那眼光是扫在她的良心上,再靠近建雄时,总觉还有那孩子胖胖的小手插在建雄的口袋里,总觉那个小男孩还站在旁边,难以进入忘我境地。
“爸爸,一块钱。”
“爸爸,你低一点,低,再低嘛!”建雄依言把身体放得很低,让儿子在他衣袋里掏。
关梅梅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这么快就会抢先出手,梅梅耳边老响着那句话:“只是一碗热汤,又不是硫酸。”看她那个狠劲,也许她什么都知道了,她会不会做出更狠的事呢,梅梅有些害怕了。关梅梅以为她很快就会定夺自己与建雄的婚事,可恨建雄总不拿个准主意来,梅梅想不明白:丢掉一个农村妇女的妻子,和一个人民教师建立新的家庭,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呢,这不正是他巴不得的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再要梅梅离开建雄去爱上别人,似乎比以前更难。
关梅梅又痛又悔,流下了泪水。
短暂的欢爱与甜蜜就这样结束了,爱情进入实质性的争夺阶段;第三者的爱也不是永远的巧取豪夺,同样得经历爱情的艰难建设与维护。
“南建雄,我们怎么办?”
“你说呢,你说怎么办?再说,事情总得有个过程么。”这不是答案,这只是推脱。两个人的这一只船开往哪个方向,能开到什么程度,一切全凭水力风力,这船上的两个人能有多大的主动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