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听说水还能伤心的……
江潮白无奈摇头,自家徒弟是个幼稚鬼肿么办,当然是惯着了,还能怎么办,他低头咕咚咕咚全部喝下,一滴也没有浪费。
顾松年看着空荡荡的碗,心满意足的笑了,可那笑容在赵梓晨的眼里,分明是赤果果的炫耀和示威。
他不甘落后,解开桌上的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糕点,“仙君,这是山下的新品,趁热尝尝吧?”
香味从源头弥漫开来,狡猾的钻进江潮白的鼻腔,他早已饥肠辘辘腹中空,垂涎已久了,现如今有人提起,自然高兴的点头,“也好,那便呈上来吧,本座想吃的紧。”
赵梓晨眸子一亮,连忙取出一部分,将纸摊开,露出上乘点心,恭恭敬敬的上前。
躬身弯腰,双手呈递,“仙君明鉴,请仙君品尝。”
江潮白刚要伸手接过,却被一旁快速闪过的人影抢了先,伸出的手臂被轻轻握住,随后听见一阵软糯糯的声音,“师尊。”
顾松年将手臂带到自己的怀里,好心提醒,“师尊的伤还没好,尽量不要吃油腻的食物,否则伤口不容易好,会恶化化脓的。”
江潮白皱眉沉思,他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脆弱,但……也没这么脆弱吧,何况他真的好饿呀,从昨天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糖水,真的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啊。
吃还是不吃,江潮白纠结起来。
他看了看赵梓晨泛着期待的脸,再看看自家徒弟深解人意的微笑,抉择不定,连眉间都添了几分忧虑。
而这纠结的表情在赵梓晨的眼中,全被解读为不喜,仙君岂是你能管的,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还需向一个徒弟报备?
“首席莫要危言耸听,谁不知珍食坊的东西样样美味,香而不腻,才不会加重伤势呢。”
分明就是不想让仙君吃我送来的点心嘛……跟谁不知道似的。
赵梓晨不傻,他明白了刚进门时顾松年的表现和态度,就是敌意,满满的敌意!
“是啊……”江潮白像是有了借口,顺竿爬道:“为师少吃一点,不碍事的……吧?”
…………
顾松年看了江潮白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微笑,看的江潮白心里毛毛的。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作死蹦跶,“为师知道阿年是为了我好,为师保证,就吃一点点,尝尝味道就不吃了,好不好?”
“好啊……”顾松年笑着说道,十分通情达理,他站起身,往圆桌那边去,“师尊慢些品尝,不可贪多,弟子将茶具清洗干净,去去就回。”
赵梓晨露出得意微笑:“太好了,太好了,这碍事鬼终于走了,我可以和仙君独处啦!”
他不敢像顾松年那样坐在床边,只能尽量离江潮白近些,“仙君,弟子服侍您用吧。”
江潮白哪里敢让他服侍,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他乱教别的小孩儿,阿年才喝的酩酊大醉,可是哄了好久,还为此发生过十分尴尬的事情,好在自家徒弟后来断片了,表示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然他这老脸往哪搁。
他摆摆手,“不用,本座自己来便是。”
“那怎么行,弟子服侍仙君是尊长,是荣幸,是本分,请仙君给弟子一个表心的机会。”
赵梓晨说得在礼,幼敬长,向来是宗门一贯传统,并不是说年龄上的差距,而是以辈分论高下。
江潮白一时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绝,可他深知,今日若是受了礼,阿年非要发小脾气不可,所以他尽量婉转的措词,“呃……你能有此心意,本座很是欣慰,服侍就免了吧,本座习惯自己来。”
赵梓晨:真的吗仙君?那方才您躺在那心安理得喝糖水的时候,是被夺舍了吗?
他心里想着,到底是亲疏有别,也没再执着,将点心递到江潮白面前便停住,“弟子遵命。”
“嗯,这小孩儿还挺上道儿的,有分寸就好,有分寸阿年就不会生气了。”江潮白伸手接着,离得越近,越能闻见甜香的米糕香气,让他一时间什么也不顾了,就想狠狠来上一口。
嗷呜的那种~
可江潮白的唇才堪堪碰上,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忽然响起。
“咔嚓——”
像夏日午后的一声闷雷,又像是天空碎了一块碴子,总之让人心头一惊。
他循声望去,只见他那平日最爱的青花瓷壶应声碎裂,漂亮的瓷片洒落一地,有一种破碎美感。
遭了,是心碎的声音。
那是江潮白去年生辰时,危御送给他的,白釉青花,里透分明,是极好的上等器品。
顾松年似乎也反应过来闯了大祸,惊慌失措的蹲下,努力将四处散落的碎片拾起。
“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