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嘉和太子,本着就近和安全原则,还是选择先回陶家院子。
到的时候,陶玉成正穿着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竹青色长衫,站在门前迎接他们。
轿子刚落地,太子还没从里面出来,他就跪下磕头,扬声说:
“草民陶玉成,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咳咳咳……”
他吼完这些,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直咳到青筋暴起,一张脸涨红。
白清嘉静静看着他这些动作,目光深沉。
片刻后,她才下了轿子,主动开口:
“太子至今昏迷不醒,还请陶公子开门,让太子入内诊治。”
“正是,正是如此,咳咳咳……”
陶玉成急忙起身,咳嗽着让过身子,容轿子进门。
这次,白清嘉没跟着进去。
她留在外面,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消失在那片清雅的院子中,才缓缓开口:
“昨晚,发生了什么?”
此时陶家院子门口,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陶玉成身侧跟着的书童与小厮,都退开了至少五十步远。
那些人明显了解内情的动作,让白清嘉看陶玉成的目光,更深了几分。
但那男人脸上仍然挂着疏离淡漠的笑容,恭敬推开三步后作揖行礼:
“草民不知,太子妃娘娘此言,究竟是何意?”
明明只是寻常话,但白清嘉就是从中读出了些许不明所以的敌意。
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红唇微启:
“玉成公子,若我记得没错,一年前,是你主动放弃的,不是吗?你放弃了我,我嫁入东宫,从此你我一别两宽。这些,是当初你说与我听的原话。”
“咳咳咳咳咳……”
陶玉成这次,咳嗽得直到腰到直不起来了,也没停下。
白清嘉都有种他会把肺直接从嘴里咳出来的错觉。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事还是早就说清楚得好,就直言:
“当时你在客栈帮我们付账时,就看出我们的身份了吧?你既知他是太子,还作了这么久的戏,为的是什么?还有昨晚,为何你会出现在郡守府?再者,你是认出我和太子假扮舞女了吧?”
可惜,陶玉成一个劲儿的咳嗽,根本停不下来与她说话。
原本白清嘉对那些旧日时光的唏嘘与惆怅,在此刻消失得彻彻底底。
她不耐地皱眉,居高临下看着他折弯了的腰,挑眉:
“当年虞云郡人尽皆知的玉成公子,凡事只以自己利益至上。即便是昔日深爱的人,也能在知晓对方身份后,立刻权衡利弊,做出获利最大的选择。我可不相信,你装懵懂装无知靠近太子殿下,只是图好玩。”
说到这里,她突然嗤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还有你同太子殿下讲的、未能同你成婚的女子,是何目的?想让太子殿下以为你痴情单纯?为了什么?”
陶玉成双手承载大腿上,弯着腰喘着粗气,半晌才缓过来。
待喘匀了气息后,他一点点直起身子,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
曾经冷静犀利的眼睛中,流淌着莫名的偏执与悲愤。
“如今在你眼中,我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是吗?”他问。
“是啊。”白清嘉毫不犹豫地点头,还反问,“不是吗?”
陶玉成话音一窒,没有继续开口,只凝视着白清嘉。
到底相识多年,几个眼神,白清嘉就从他眼中读出了结果。
“所以,我没有说错啊。”她嗤笑,“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陶公子,给个准话吧,你这次图的是什么?”
“你要站在他那边,与我作对?”
陶玉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
毕竟,当年白清嘉对他的脸一见钟情,这些年总是跟在他身后当跟屁虫。
即便当年抛下她,任她嫁入东宫,陶玉成仍本能认为,眼下的白清嘉只是一时生气。
只要他好好哄哄,待她消了气,自然会抛下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太子的。
可现在……见了面才发现,这丫头对他的恨,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少。
还好。
有恨,至少说明,也有爱。
最怕的,是对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毫无反应。
陶玉成定了定神,扬起一抹惨淡的笑:
“嘉嘉,当年,我也是情非得已……你知道,不论陶氏在虞云郡多风光,无法和大夏中的任何一个世家正面抗衡。当年我若不离开你,只怕我们都已不复存在于这世间了。”
“哦,我问的是你有什么目的,你没听懂吗?”
白清嘉掀了掀眼皮,脸上的不耐烦装都不装了,
“你和郡守的计划,重过我们的交情,还有当年的救命之恩是吧?行,你退下吧,本宫要去照顾太子殿下了。”
说完,她都懒得再听陶玉成任何一个字的辩解,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