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嘉仔细检查过了,萧浩整个肩膀,都有轻微烫伤。
休息几天,红痕自己就下去了。
还好这位是站在地上,把热水往身上倒。
要是真的在开水里泡一遍,就不是发红能了结的了。
至于包扎好的箭伤,果不其然已经裂开了。
“等洗完了,我再去给你要一点烫伤药吧。”她无奈地叹气,“伤口要重新包扎,也能掩人耳目,不提你洗澡被烫伤的事。”
洗澡,被烫伤,多么小众的词语组合啊……
她再低头时,发现萧浩正仰着头看自己。
他们平和安静地对视了十秒。
对上冰冷麻木的眼睛,看着那双黑色瞳仁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白清嘉忍不住伸手覆盖上去。
萧浩没有情绪的心声果然再次响起:
【好黑。好凉。好软。】
好软?
白清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手心会得到萧浩这种评价。
男人浓密发硬的睫毛,轻扫着她掌心软肉。
鼻尖湿热的呼吸,隐隐拂过她的手背。
白清嘉猛地响起自己和太子牵手的那次。
太子看起来阴鸷残暴,但手的温度是温暖炙热的。
萧浩看似单纯,但体温和太子几乎是两个极端,冷得让人想打寒战。
明明是同一个身躯,不同的人格,就连体温都不一样……
她带着这些疑惑,顶着强大的男色诱惑,帮萧浩清洗干净、重新上了药后,等躺到床上时,已经是半夜了。
替一米八的孩子收拾卫生,是件实打实的体力活。
白清嘉甚至都没力气把外衣脱掉,就四仰八叉瘫在了床榻上,只想闭上眼后长睡不醒。
但萧浩站在床边,存在感实在太强。
他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瞬不瞬盯着白清嘉。
高大的身躯,把顺着窗棱照进来的月光,都挡住了一多半。
白清嘉不得不掀开眼皮看他,有气无力地问:
“你还有什么事啊?”
刚刚为了洗那个头发,整整换了四盆血水。
她现在胳膊又酸又痛,根本抬不起来。
【睡床。】
萧浩在心里念叨着,
【要睡床。床软。舒服。睡床。】
然后他自己一个字不说,只用盯人战术,可能是想把白清嘉盯走。
白清嘉把眼睛睁大了点,观察着萧浩的脸。
那张帅脸,和太子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眼下没有阴谋算计、没有阴鸷暴戾,只有纯纯的对柔软床榻的渴望。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九。
“你睡这半边吧,”她往里挪了挪,声音依旧虚弱无力,“晚上睡觉别打呼噜磨牙踢被子啊。”
萧浩这么娇气的小孩子,连独立洗澡都不会,她以为这小孩不会同意睡一起,还要再哔哔两个回合的。
不想这次他倒是干脆利落,径自躺到白清嘉身边,还主动帮她把被子盖好。
正好省得白清嘉自己动手了,她也乐得休息,闭上眼就要赶紧睡。
然而,近在咫尺的距离,传来断断续续的心声:
【好香。好暖。好软。】
【香香的。】
【喜欢闻。】
随后,萧浩就跟个小狗似的,鼻子不停抽抽着,一路从那半张床,闻到了白清嘉的脖颈处。
但凡是个活人,都忍不了他这样打扰别人睡觉。
“萧浩。”
白清嘉沉声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和压抑的怒火,
“你能安静睡觉吗?”
使劲儿闻味道念叨好香的男人,动作一顿。
“乖乖睡觉!”白清嘉这次是一点不惯着他了,咬着牙警告他,“再乱动,就自己睡地板上去!”
萧浩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乖乖回了自己的半张床上,躺平睡好,再没有半点动作。
一夜好梦。
白清嘉睡了自己嫁入东宫后,最舒服的一觉。
睁眼的时候,连自己是谁,身处何方都给忘了。
在看到自己身边睡了个帅到和恋爱游戏男主建模脸一样的人时,出于本能,就贼笑着上手摸了一把:
“帅哥,你怎么在我床上啊?”
【色女人!她怎么还是这么色!身为太子妃,如此举止简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啧,男人长这么帅,不就是让女孩摸的嘛?摸摸怎么了,这么小气……
白清嘉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后,空白的脑海里,才开始涌入大量记忆。
出宫查案、野外遇伏、半夜洗澡、同床共枕……
死于的记忆,突然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的眼睛,开始汇聚出光点,看着眼前建模脸帅哥时的目光,也逐渐从色眯眯,变成了惊恐。
【她这是睡傻了?她刚刚是不是以为孤是别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女人嫁给孤之前,莫不是还在外面有姘头不成?!】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白清嘉原本还在唾弃自己刚刚色眯眯的行为,在听到太子想得越来越歪后,果断开口:
“怎么不说话?昨晚不是你要我这么做的吗?”
她脸不红气不喘,把锅重新甩回太子头上。
太子听到这话,果然冷眸微眯,迸射出慑人的光芒,气到冷笑:
“呵……孤?”
白清嘉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喜大叫:
“殿下?您回来了!您可还记得昨儿个发生了什么吗!”
太子眉心紧锁,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察觉的波涛汹涌。
【色女人是说,昨晚是孤主动要与她同床共枕的?呵呵……孤还以为是她有那等智慧,晓得出门在外不可让外面的人瞧出破绽,才如此安排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孤做的!孤便是犯了失魂症,竟然也如此聪慧啊!不愧是孤!】
白清嘉冷冷斜了他满是烫伤和撕裂伤的肩膀,在心里默默赞同。
对,不愧是你。
“昨日傍晚时,有刺客突袭。殿下与刺客缠斗时,突然发了失魂症。”
她平躺好,不看太子那双吓人的眼睛,简单介绍事发经过,
“失魂症发作后,殿下独自杀死了所有刺客。妾身便做主在这家近处的客栈修整一晚,待天亮再出发。殿下身中一箭,在房中独自沐浴,待妾身时,不知为何自己用热水烫伤了自己。殿下……都有印象吗?”
【完全没了……】
太子蹙眉,认真沉思,
【孤记得那一箭的!那时有刺客躲在一棵松树后,弓弩瞄准了色女人。孤为了保护色女人的话本子,本想帮她将射出的箭斩断,却被旁边射出的箭扎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