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辅看着下方的亲人,脸上不悲不喜。
的确是自己的亲人。
年迈的老母,也在其中,穿着华美的袍子,气色红润。
至于父亲,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死于边关。
唯一的女儿的目光,似乎时时刻刻都落在叶铭身上,偶尔叶铭视线变换,就急忙低头。
少女心思,可见一斑。
左辅大哭起来,颤声道:“朱兄,左某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叶铭大声宣扬,做出一副左某早就已经与他约好的样子,实在是不给我活路,想让左某死!好削弱锦州城的实力。”
“如今,想要救下我的家人,只有等将军的人马赶到!到时候叶铭为了不死,就会拿叶某的家人做筹码,我的家人成了筹码,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朱兄,不要中了小人奸计!”
朱梅拍了拍左辅的肩膀,宽慰道:“兄自然明白你的忠心。”
“放心,等将军到了,你的家人自然无恙。”
朱梅就是这么想的,其实和左辅一样。
叶铭之所以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话,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朱梅和左辅之间心生嫌隙!
最好就是让他朱梅打杀了左辅。
那时候,锦州城的力量和人心,就会出现一些变化。
左辅也是副将,手底下也有一些人马,这样做,双方就会猜忌,人心浮动,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左辅杀不得!
杀了,会让将军多想!
刚出城,他就趁将军不在,杀了另外一个副将,心里到底藏了什么鬼魅心思?
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将军多想,那他的仕途,就可以说完了大半了。
好算计,当真好算计!
这叶铭,有点东西,不过只是一些小聪明罢了,在这个时候抖擞这些小聪明,又有什么意义?
纪用此时站了出来,操着那尖细的嗓音说道:“二位,此时此刻,咱们三儿就该勠力同心,共赴时艰呐!”
朱梅目光中的鄙夷一闪而逝,纪用确实是个没用的废物,只是将军的应声虫。
但不是他的应声虫,纪用可以直达天听,所以表面上,还是得更尊重一些。
“监军大人说的是,只要咱们三个力往一处使,自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纪用眼神飘忽,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痕迹。
他走到朱梅身前,低声说道:“朱参将不敢动手,让咱家来?到时候就不必担心将军猜忌了。”
“只是事后,劳烦朱参将照顾,让咱家在这锦州城的日子稍稍好过些。”
朱梅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如果纪用愿意出手,那有什么事情,就可以让纪用背锅。
如果自个儿杀左辅,对他来说是输多赢少,但如果纪用杀,那他就是赢多输少了。
至于事后纪用到底是死还是活,跟他朱梅有什么关系?
朱梅笑着点了点头,感觉心口一凉。
低头一看,一把短刃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有些不明白,有些难以理解。
纪用?
纪用为什么杀我?
他有什么道理杀我?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被赵将军清算吗?
只是心脏挨了一刀,他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恍惚,最后无法控制身体,只能颓然倒地。
瞪大的眼睛里,还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纪用只是瞥了一眼朱梅的尸体,就朗声说道:“赵率教倒行逆施!竟然试图绞杀钦差!朱梅竟敢助纣为虐,实在该杀!”
“其余人等,手持武器者,视为朱梅同伙!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
那些原本忠于朱梅的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武器。
朱梅都死了,他们继续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主心骨,他们就是一片散沙。
左辅看了看朱梅的尸体,喃喃道:“左家之财,已经全部贡献到了边关,甚至房顶的好瓦,都被族长卖了换钱,左家堡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而已。”
“即便是阿母,也只是穿补丁衣服,吃的也只是粗茶淡饭罢了。”
“可如今,母亲身穿绫罗,气色红润,这样的叶大人,怎么能让人不信赖?”
“我女儿仰慕叶大人,我岂能不尽力?若是女儿有福气,能成为叶大人的小妾,岂不是我左家的福缘?”
纪用笑着说道:“以后咱哥俩,总算不必寄人篱下了。”说罢,纪用对着叶铭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也敢看不起咱家?”
左辅点了点头,说道:“快用竹篓将三位大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