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徐州野站得双腿发麻,可屋里毫无动静,突然,一阵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这苦肉计没打动到娘子,倒是苦了他自己。
元宝见自家少爷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心疼,“少爷,要不你先去洗洗?少夫人她不是嫌你身上有脂粉味嘛,你不洗干净些,等会儿少夫人闻到了,又该不高兴了。”
徐州野的眼睛倏的亮了起来,看向元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你小子也有机灵的时候啊,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该去洗一下。”
刚走几步,他又转头不放心地叮嘱:“你就在这帮我盯着点,哪也不许去,如果你家少夫人心软了,立马过来告诉我!”
元宝郑重地回道:“少爷,你就放心吧!”
徐州野这才放心地朝后院的汤泉去了。
“他还在吗?”楚执柔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
迟春抿唇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县主若是心疼姑爷了,何不打开门让他进来呢?”
“多嘴。”楚执柔面上一红,嗔怪道:“我可没有心疼他,只不过是觉得他一直在外边候着,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不好。”
她嘴上说着不心疼,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
心细的迟春自然懂得主子的心思,“要不奴婢去瞧瞧?”
“去吧。”
楚执柔点了点头。
迟春走到窗前,透过缝隙往外看,哪里还能看到他家姑爷的影子,只剩下元宝孤零零一人,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
她心中暗自思忖,姑爷这下可更说不清了。
“还在外面吗?让他赶紧回去吧,这着凉了,惹人嫌。”楚执柔对着铜镜梳理着如瀑长发,见迟春回来了,轻言问道。
迟春抿了抿唇,犹豫道:“县主,姑爷他并没有在外面。”
“砰”
楚执柔将手里的檀木梳放到桌上,嗤笑一声,“呵,倒是我高看他了,这般没有耐性!”
她的朱唇轻抿,双眸之中隐隐有寒芒闪过,面上似笼了一层寒霜,就连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随着冷了几分。
迟春凝视着县主那浮现愠色的面庞,心中不禁对自家姑爷生出些许怨怼。
她家县主对姑爷可谓是用心良苦,没成想姑爷竟如此缺乏耐心。
而此时泡在池中的徐州野,对娘子心头愈发炽烈的怒火浑然不觉。
他还特意多泡了片刻,唯恐身上残留任何脂粉味,然后又精心挑选了一袭华美的衣袍,湿漉漉的发丝垂落在身前,更显几分旖旎之态。
他抬起衣袖轻嗅,除了衣袍自身的熏香气息,别无他味,他才放心地回到水榭居。
“怎么样?娘子可曾问过我?”徐州野急切道。
元宝老实地摇摇头,“未曾。”
徐州野心下黯然,仍不死心地问道:“真的吗?就不曾关心过一句话?”
“少爷,我都不曾离开过半步,你还能说假话吗?”
徐州野叹了口气,胸口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烦闷。
“喵~”
草丛里一阵窸窣,然后钻出来一只白猫,见到徐州野就往他怀里扑。
徐州野抱起了它,感受到怀里一沉,无奈道:“富贵儿,你怎么又重了,改日得让丫鬟们少喂点了,都快胖成球儿了。”
富贵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不满地“喵喵”叫抗议了两声。
徐州野眸光微闪,揉一把他的肚子,若有所思道:“既然把你照顾得这么好,那就该到你报答的时候了。”
富贵儿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丝毫不明白他打着什么主意。
徐州野抱着富贵儿去了趟书房,拍了拍富贵儿的屁股,悄悄在它耳边念叨了几句。
屋内,楚执柔望着那摇曳的烛火,一时间心绪难言,只余酸涩堵在心头。
“把灯熄了吧,该休息了。”楚执柔叹了口气。
迟春点头应下,正欲吹灭烛火,就听见窗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磨爪子的声音。
迟春不放心地看了县主一眼,只见县主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
然后就听见窗边传来一声软糯的猫叫声。
“应该是富贵儿,去看看吧。”楚执柔轻笑一声。
迟春走到窗户,打开了窗户,就看见圆滚滚的富贵儿正用爪子挠着窗纸,尾巴高高翘着,上面绑着的纸条甚是显眼。
待她推开窗户,富贵儿一下子跳进屋里。
然后大摇大摆地在屋内巡视一圈后,轻车熟路地跳进楚执柔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楚执柔好奇地看向富贵儿尾巴上用红色绸带系好的纸条,迟疑了一下还是解了下来。
展开纸条一看,怔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发笑。
吾爱娘子:
展信舒颜,吾悔矣,错惹卿怒,心忧难眠。
娘子于吾,重若泰山,爱逾珍宝,愿化繁星常照卿,此心耿耿永不更,纵有风雨千般扰,护卿周全一世情,吾在此立誓,往后岁月,定谨言慎行,绝不再触娘子之怒,必守娘子欢颜。
盼娘子消气,许吾归屋,重续欢情。
夫敬上。
迟春见县主瞧了那纸条,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县主,也不知这姑爷写了啥,能这么快就把您的火气给灭了。”
楚执柔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哼,惯会些花言巧语,这书院学的本事怕都用到这些歪路子上了。”
她虽是这般说,可嘴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迟春打趣道:“县主,不管怎样,姑爷也是有心了呀。”
楚执柔白了她一眼,“就你向着他说话。”
这时,徐州野在外轻声喊道:“娘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就让我进去说话好不好啊?”
迟春顿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五月孟夏,哪来的天寒地冻?
姑爷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见屋内没有回应,徐州野有些慌了,“娘子,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这也是咱们富贵儿的意思,你看它为了咱俩的事多上心啊,都不远千里来传书了。”
听他这番胡话,楚执柔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富贵儿身子骨软。”
徐州野微怔,犹豫片刻问道:“什么?”
“它顶不了这么大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