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闻言抬起头肯定道:“珍大哥这里样样都是好的,可比平日里闷在府里有趣多了。”
贾母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连声道:“好好好,既如此以后便常来。”
“反正你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来东边和姐妹们一处赏景吟诗散散心,也省得整日在府里闷坏了。”
说着,贾母轻轻拍了拍宝玉的手道:“你如今也大了,多往外面走动走动也能添几分朝气。”
“只是来了可别顾着贪玩,也要守规矩,免得惹出麻烦来。”
听到贾母这般应允,贾宝玉顿时兴奋起来,脸颊微微泛红。
他立刻用力点头道:“老祖宗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出门都有茗烟他们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往日王夫人对他向来管束严苛,只许他在府中后院、族中学堂几处走动。
哪怕难得出门去寺庙拜佛烧香,也必定是乘着马车一路严严实实护着。
贾母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藏不住笑意,装作一副嗔怪模样道:
“你们就会哄我!你身边那几个小子比你还闹腾,谁看顾着谁还不一定呢。”
王熙凤嘴角微微上扬,拿着手中的绢帕擦拭了一下,盛气凌人的替贾宝玉出声道:
“老祖宗您就放心吧,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使有些小打小闹又算的了什么?”
“哪怕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能给稳稳当当地扛住了。”
尤氏笑着说道:“凤妹妹说笑了,宝兄弟心善性纯,打小就招人喜欢,到了我们这儿大家疼他还来不及呢,断不会让他出半分差错的。”
说着起身从身后银蝶手中取来一个精致的雕花银盘,笑着招呼道:
“都快来尝尝,我前些日子亲自糟制的鹅掌鸭信,费了好些心思,今日倒是凑巧给老祖宗解解馋。”
尤氏见到鸳鸯、金钏、平儿、袭人等大丫头们站在一边干瞧着,她便让银蝶引着她们去后边不远处单独设一小桌。
又摆上几样细巧茶食,让她们喝茶吃果子去,只留了几个宁国本府里的小丫头们在身边伺候着。
尤氏而后又拿起一双象牙筷,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鹅掌,率先放进贾母面前的碟子里,柔声顺道:
“老太太您先尝尝,这糟料也是按老法子调配的,特意多腌渍了些时日。”
贾母喜上眉梢,眼中满是欣慰道:“我就爱吃这个。”
随后轻轻夹起鹅掌咬了一小口。
贾母细细咀嚼一番后,顿时夸不绝口,忙喊着让大家都来试试。
贾宝玉见贾母吃得欢喜,腹中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也忍不住吭声提议道:“这个得配好酒吃才行。”
尤氏笑着补了一句道:“宝兄弟放心,酒早命人去温着了,这会儿估计也快到时候了。”
王夫人坐在一侧见状,赶忙劝阻道:“酒倒罢了,宝玉你年岁尚小,不宜多饮,我们喝些便是了。”
贾宝玉转头看着贾母,满眼央求之色道:“老祖宗,我只喝一盅,绝不多饮,您就应允许了吧。”
王夫人立刻轻咳了一声表示不许,责怪道:“上次哪个没调教的丫头,只图你的喜欢,背着我给你喝了口酒。”
“结果呢?又是呕又是吐,第二日都头疼得起不来床,哄着袭人一起瞒着我,这般折腾你忘了不成?”
贾母听得王夫人如此,也为难起来,不过看着贾宝玉一脸渴求的样子,她只得无奈做主道:
“当着你母亲的面,答应你只喝一盅,就当吃了搪搪寒气了。”
看着王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贾母笑着掰扯道:
“放心,有我呢,我知道宝玉的性子,绝不许他多喝。”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贾母瞧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
“宝玉虽说贪玩了些,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你我在这儿盯着,绝不许他多喝,你就放宽心吧。”
尤氏也略微抬了抬头,轻声解释道:“太太放心,这酒不太醉人的。”
“我也想着今儿个既然高兴,就让宝兄弟浅尝一口,也应应景。”
王夫人听了贾母这番保证,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
她看向宝玉,眼神里既有无奈又有宠溺,开口叮嘱道:
“既然老太太开了口,你可得说到做到,只一盅,多一滴都不行。”
贾宝玉这才精神起来,喝了口茶水又举着筷子要求道:
“不必烫暖了,我只爱喝冷的。”
这下贾母可不同意了,吓唬贾宝玉说道:“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小心回去写字手打颤儿。”
探春几人正嗑着瓜子,只管抿着嘴笑着道:
“宝二哥,亏你每日杂学旁收的,难道不知道酒性最热,要热的吃了下去发散快,五脏六腑才不会受害。”
贾母立刻说道:“你看,连你妹妹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你可不能乱来。”
贾宝玉听得探春说的在理,忙点头应道:“三妹妹说的是,我就听老祖宗的话便是。”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不断时,只见一个管家婆子匆匆走来,毕恭毕敬地对尤氏说道:
“老太太、诸位太太,酒都按规矩烫好了,此刻可要端上来?”
尤氏赶忙点头,和声催促道:“就摆在这里吧,今儿个老太太和各位都难得聚在一处,可不能误了这喝酒的好时候。”
说罢,便指挥着身后的丫头们将热气腾腾的酒壶、精致的酒杯一一摆上,动作娴熟,有条不紊。
尤氏拿起酒壶,先是给贾母满上一杯,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敬重,而后又依次给在座的其他人倒酒。
只见琼浆玉液斟满琥珀杯盏,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丝丝缕缕馥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让众人纷纷深吸了一口气。
贾母立刻抿了一小口,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赞赏与惊叹,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吃过的好酒也不算少,可像这般醇厚的还真是难得。”
“依我看宫中御赐的美酒和这比起来都差了些,珍哥媳妇你可真是有心了。”
其他人听了贾母的夸赞,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王熙凤向来快人快语,一边举起酒杯喝下一边笑着说道:“老祖宗都这么夸,这酒指定错不了。”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很快亭子里里响起一片赞叹之声。
“真是好酒,我看是怕不是龙肝凤髓酿成的,再喝其他酒反倒成了吃土嚼蜡了。”
贾宝玉喝完后,微微咂吧着嘴,眼睛直溜儿圆,按耐不住心急问道:
“大嫂嫂,你这是从哪儿寻来的宝贝好酒,可别藏着掖着,行行好给我带些回去。”
尤氏笑着欠身娓娓道来:“这酒是府上瑛兄弟从外边带回来的,留着给我尝尝鲜的,一共也没剩两坛。”
“既然宝兄弟如此喜欢,就都拿了去。”
贾宝玉当即好奇道:“瑛兄弟?我倒是好像记得珍大哥说过一两次府上有一位瑛哥儿,让我日后有空来府上寻他玩。”
“大嫂嫂,这瑛哥儿是哪房的啊,也是咱们宗族里的兄弟吗?为何我平日里在府上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