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也觉得祁望想吃点心这个念头并不单纯。
猜想他可能是想借着点心和江晚棠传递什么信息,点心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再不然就是想以此为借口,让自己再去一次,好继续从自己口中获得一些外界的情况,最不济也能陪他解解闷儿。
他一个人苦熬了五年,好不容易抓住自己这根线,自然要想尽办法让这根线不要断掉。
自己若真的送了点心过去,他肯定还会再找别的借口,让自己再去一次。
晚余觉得这人其实也挺聪明的,只是祁让更聪明,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他的意图。
可见他败给祁让也不是没道理的。
祁让从小生活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不知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长大成人,这样的他自然更敏锐,更狠辣,祁望那种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不管祁望的目的如何,晚余都是乐见其成的,她就是要把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水搅浑,让他们自相残杀。
如果祁望赢了,祁让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祁望输了,太后,江晚棠,江连海都得死。
这样她也算大仇得报了。
所以,这件事横竖都是对她有益的,虽然风险也很大。
祁望赢了,江晚棠不一定会留她性命。
祁望输了,她还是祁让的笼中鸟,祁让还有可能因为她从中推波助澜而杀了她,或者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但那都是后话,她不能因为那些顾虑就坐以待毙,从此认命地待在后宫做祁让一辈子的禁脔。
祁让在床上根本不拿她当人,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凌辱。
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
可祁让既然已经猜到祁望的目的不纯,还会答应让江晚棠给他做点心吗?
晚余躺在床上,静静地与祁让对视:“嫔妾猜不透晋王殿下的心思,皇上要是觉得他目的不纯的话,嫔妾不告诉姐姐就是了,以后也不会再去见他。”
祁让审视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她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双眼有些浮肿,别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祁让想到她昨夜被他欺负的情形,目光变得幽暗,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心疼。
“朕的皇兄想吃点心,朕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满足他,你只管告诉你姐姐,一份点心而已,不值什么,只是你仍要小心谨慎,不可让她知道朕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晚余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皇上对姐姐当真不一般,这都能容忍。”
祁让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默默看她,忽而伸手抚摸她唇瓣:“酸成这样,还说不是吃醋?”
晚余搞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自己吃不吃醋的问题。
问题是她确实没有吃醋,也不会吃醋。
但她昨晚就是因为说不吃醋才被他折腾个半死的,现在若再这样说,只怕又要遭殃。
她目光躲闪地偏过头,拒绝回答:“皇上快走吧,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祁让勾了勾唇,手突然钻进她被窝,在她酥软的胸前捏了一把,转过身,端着帝王的威严架势阔步而去,就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晚余涨红了脸,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心里骂他:“卑鄙!无耻!下流!”
祁让走后,小福子进来,隔着纱幔唤道:“小主,皇上叫奴才服侍您,您是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用些膳食?”
“不睡了,辛苦你帮我拿些干净衣裳来,我回咸福宫去。”晚余客气道。
小福子说:“不辛苦,衣裳早就备下了,恰好雪盈姑姑来收拾床铺,奴才叫她进来服侍您更衣可好?”
晚余一身的伤痕,其实是羞于见到雪盈的,奈何梅霜和紫苏都不在,她身上实在酸软无力,便同意了小福子的提议。
少顷,雪盈捧着衣裳进来,隔着纱帐叫她:“小主,奴婢服侍您更衣。”
晚余听到她这么疏离的叫自己,不由得一阵心酸,嗓音哽咽道:“进来吧!”
雪盈撩开纱帐,先把手里的衣裳放在床尾,行了礼之后,才掀开被子扶她起来。
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雪盈吃惊地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弄成这样了?”
晚余瞬间红了眼眶。
雪盈也不好多说,手指从那些伤痕上抚过:“疼不疼,我去御药房拿些药膏给你擦擦。”
晚余含泪摇头:“不用了,昨晚擦过了,已经不疼了。”
雪盈念叨一声“造孽”,拿来干净的里衣给她穿上。
晚余歉疚道:“我总是连累你,现在还要劳你服侍,实在对不住你。”
“小主不要这么说,明明是我对不住您。”雪盈也忍不住眼圈泛红,“事情已然这样,从前的事就都翻篇儿吧,且不说对不对得住的话,今后小主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然会不遗余力。”
晚余摇摇头:“你不要想着帮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安安生生地捱到明年出宫,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好。”
雪盈知道,出宫是她的执念,当下便笑着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主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了晚余一句:“皇上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不要和他拧着来,哪怕虚情假意的应付他,也好过回回弄的一身伤。
你闲暇的时候,想想这五年是怎样在皇上跟前当差的,那时候皇上一发脾气,谁都劝不住,唯独你可以,你还记得吗?”
晚余抿着唇,没吭声。
雪盈又道:“你自己身在局中感觉不到,其实你现在的情形,就跟你刚进宫时一样,心里想着宫外的人,总是跟皇上硬着来,因此受了不少罪,后来你学会了如何与皇上相处,不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吗?
现在,你们等于又回到了最初,唯一不同的是,上回你是宫女,这回是皇上的妃嫔,你做宫女都能应付得了的人,成了他的枕边人,不应该更游刃有余吗?”
晚余苦笑。
她知道雪盈说的有道理,可那时的她有着出宫的盼头,想着无论如何忍过那五年,就能解脱了,因此才有心思去讨好祁让。
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被祁让毁了,她的清白也被祁让毁了,叫她怎么对着一个摧毁了她人生,只会像禽兽一样折磨她的人强颜欢笑,还要在他身下曲意承欢?
她做不到,她的身体本能地抗拒他。
只要他一碰,就会疼,跟受刑一样。
她受不了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