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去吧……”
这官渡一时半会也过不去,徒耗兵力在此,日后恐怕会为人诟病。
况且,眼下主公弃用我的计策,改信重田丰等人,还需谋划抢回信任才行。
“为我备马,我要回去见主公,”许攸长吐出一口气,心情复杂无比。
“不必了,子远先生,”来人再次躬身,“主公已去幽州,说不必相见。”
许攸:“……”
这是嫌弃我令他损兵折将了,唉,区区失利便如此大改军略,这才是真的浪费。
我家主公,似乎有些优柔寡断、扭捏作态了。
……
“想不到,整个朝堂七成的官吏都在盼着我死,”曹操回到宅邸,在偏院设酒,和郭嘉、戏志才、许泽商讨今次宛城诈死之事。
摆在眼前的情势其实不容乐观,许都朝廷各处军权要地是自己的人,但是礼、乐、工、政等处,任用的是世家推举的贤才。
这些人,心里最盼着来做当朝权臣的应该是袁绍,毕竟是多少代的交情了。
往年的投资,要在此乱世化作回报才行,而曹操如今掌权,却实为他们不喜,从心眼里就觉得这是个窃汉之奸贼。
“也许日后大局定下,自然就会收心了,”郭嘉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他的名声也很坏。
在颍川士人党派里,郭嘉是出了名的不修行检,说好听就是洒脱,不好听就是品行不正。
不过也无妨,眼前这间屋子里,算上在外宿卫的几个,凑不出一个品行正的。
“不是还有三成拥戴的吗?关云长还奋勇杀敌以泻悲愤呢,白马一战破阵斩韩猛、赵睿,又招降牵招。”
“只为发泄对主公之死的愤怒。”
许泽冷不丁的说道。
曹操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俄顷微微仰身,咧嘴而笑:“没错。”
什么叫乱世英雄。
像云长这样的英豪人物,照样能够为我倾心。
“袁绍此后退兵回黎阳,也有书信与我诉说误会,又上表天子以表歉意,看来是不愿继续开战……”
曹操其实也算松了口气,今年尚还是建安初年,多事之秋,自春耕之后便大战不断。
一直到今月大军回守许都才稍有安宁。
这数年来虽然扩张领地数倍,但很多地方都立足未稳,并不富裕,百姓还处于温饱需要开府库救济的地步。
一旦开战,这些地方流民就会增多,很容易生出叛乱、贼寇,治安不复。
所以曹操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近期内和袁绍掀起大战,让他人得利。
“司空,在下认为这是好事,我们亦可尝试攻略青州,镇关中诸侯。”
真要打起来,需解决的局面还有很多,袁绍此举倒是让整个曹营也稍微松口气,他们不怕开战,但当然更愿意厚积薄发。
“子泓,”曹操闻郭嘉之言,眼眉一抬,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你在彭城大营辕门射戟,威名赫赫,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这青州之略,交由你去如何?”
真不要脸。
许泽心里吐槽了一句。
你年轻时定是到处采风,还年轻时的风采……
“那当然可以,”许泽拱手道:“我本在淮南安固了民生、军防,而扬州淮南和徐州下邳接壤,正好能和元龙遥相守望。”
“嗯……攻略青州,你可有何计略?”
“威胁即可,”许泽的看法很简单,“琅琊愈繁荣,青州愈危险,袁谭不善治政,青州百万良田已遭大战倾覆,百姓尚且不能复耕却要为袁谭养军。”
“可见,袁谭此人色厉内荏,不算什么人物。”
“说得好,”曹操欣慰而笑。
真正的人物不屑于用兵马来壮声威、显雄姿。
“那就待开春之后,子泓且治琅琊、庐江、九江三地,如需官吏任免,可让子修相助。”
“好!”
许泽开朗的点了点头,宛城一战后,回到许都食邑加到两千户,仍任许南校尉之职,护卫京都周边。
典韦、许褚等皆有封赏,太史慈、甘宁更是凭借功绩积攒军功,日后随许泽擢升再任将职,可谓前途无量。
“子泓啊……”曹操懒意的靠在了坐榻旁,悠闲的问道:“此次最让我觉得意外的,便是那吕奉先了。”
“如此大事,他竟然毫不动容,只在家中深居简出,不与人结党结交,只如常作息,实在是让我意外。”
曹操咧嘴一笑,打趣道:“以我对他的猜测,本以为定会以助陛下守住许都而出,求领兵权,然后召回旧部作乱京师,没想到……”
诈死计策,吕布是重点被盯防的对象之一,只要他出来领兵,无论处于什么理由,是作乱、还是尚有野心,曹操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斩杀。
却没料到,吕布竟然稳如老狗。
“你替我去拜访一番,加以勉励。”
“主公为何不自己去?”
“我要去拜访云长。”
“……”
好好好,我去见吕布,你就
“你们说,我应该给他备些什么好礼呢?”
曹操还在思索着。
许泽轻咳了一声,道:“无外乎金钱、美人。”
“云长岂会喜好这些俗物!?”
许泽瞥了他一眼,咋舌道:“礼物不在送什么,在情义真诚,主公若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去见,哪怕捧着土都是珍贵的。”
“也有道理。”
“子泓先去见吕布,而后晚上带宪儿回家中来吃饭。”
……
许都奋威将军府,吕布在后院演武场连箭,听闻许泽到来后,叫人去将他迎到此处宽阔地设酒款待。
他出身边境武人,没有那么多的待客讲究,随性交谈即可。
自合肥到来许都后,一路上吕布都能听到许泽的风评事迹,对他也是生出了不少好感,吕布将远处已舞戟操演到汗透衣背,长腿高挑的吕玲绮叫走回后院。
而后亲自到正门去迎接许泽。
“许君侯。”
“哈哈,温侯太客气了,叫我子泓就好,”许泽手里提着装满金饼的礼盒,很实在的递给了吕布,“在下回许都后,还是首次来拜会,今日听司空之命,慰问温侯,诸多礼节也就一并行了,省得麻烦。”
“哈哈哈!!好,快人快语,”吕布豪迈大笑,而后言谈间两人不经意的向一旁看去,之间在这演武场的拱门下,立着一把大戟。
小枝和地上都落了几根箭矢。
“诶?这是……”许泽两眼一亮,好奇的问道。
吕布脸色一滞,神情登时不自然,支吾的道:“这,这是……”
典韦抬头远眺,乐道:“诶君侯,从这里到那边,差不多一百五十步诶!这是在效仿辕门射戟吧?”
“射戟就射戟,提什么吧?”
许泽嫌弃的看了典韦一眼。
只有吕布站在原地,脚底已经绷直了,右手不自然的捏紧,脸色刷一下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