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屠嚣终于开口,他抬眼,瞥了陆不凡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物,“陆侍郎,人贵有自知之明。有些事,不是你能置喙的。”
“凭你们两个废物,也想动萧明?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贺正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哀求:“屠大人息怒!我等知错了!只是……只是那萧明睚眦必报,今日受此羞辱,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等……我等怕他会……”
“怕什么?”屠嚣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不是装重伤吗?正好!”
他手指停下敲击,冷冷地吩咐:“明日早朝,你们二人,便上殿弹劾他!就告他欺君罔上!明明伤势无碍,却故作姿态,诓骗陛下,博取同情!此乃欺君之罪!”
贺正和陆不凡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啊!欺君之罪!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翌日,金銮殿。
天色未明,文武百官便已按品级站定,整个大殿庄严肃穆,却又暗流涌动。
当身着绯色官袍,身姿挺拔的萧明出现在大殿门口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嘶……那不是萧大人吗?”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前几日遇刺,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吗?”
“看他气色……似乎并无大碍啊?”
“难道传言有误?”
窃窃私语声在百官中响起,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站在前列的屠嚣,也眯起了眼睛,他看着萧明从容不迫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仿佛前几日的遇刺和受伤从未发生过。
“明儿,”屠嚣脸上俱是担忧,“听说你前日遇刺,伤势不轻,何必勉强上朝?安心在家休养便是,陛下定能体谅。”
萧明转过头,对着屠嚣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却不达眼底:“多谢叔父关心。托陛下洪福,派来的太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侄儿这点皮外伤已无大碍,不敢耽误朝政。”
很快,早朝开始,皇帝驾临。
一番例行的朝会流程后,只见户部侍郎贺正和兵部侍郎陆不凡从队列中走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两人皆捂着尚未完全消肿的脸,哀嚎震天。
“陛下!陛下!臣等要弹劾大理寺卿萧明!”贺正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昨日的淤青,涕泪横流,“臣与陆大人昨日听闻萧大人遇刺受伤,一片好心,备了薄礼前往别院探望,谁知……谁知那萧明,竟、竟……”
陆不凡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愤怒:“他竟不由分说,对我二人拳打脚踢!肆意殴打朝廷命官!视我等如猪狗!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求陛下为臣等做主啊!”
两人一唱一和,声泪俱下,可谓是凄惨无比。
而他们二人口中的萧明,则是成了一个嚣张至极之人!
一时间,满朝文武哗然。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威严地扫向萧明。
萧明却依旧面色平静,仿佛被弹劾的不是自己。他上前一步,对着龙椅躬身行礼,声音朗朗:“启禀陛下,贺大人、陆大人指控臣殴打朝廷命官,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证据?”陆不凡猛地抬起头,指着自己和贺正的脸,咬牙切齿,“我二人脸上的伤,便是铁证如山!陛下!满朝文武皆可为证,我二人昨日还是好好的,今日便成了这副模样,不是他萧明打的,还能是谁?”
“哦?”萧明挑了挑眉,“二位大人脸上的伤,确实明显。只是,二位大人仅凭脸上的伤,便认定是臣所为,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贺正和陆不凡,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二位大人说没有证据,本官这里,却有一些东西,或许能让陛下和诸位同僚,看清一些事情!”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卷宗,双手呈上:“陛下!此乃臣前日遇刺,以及臣的贴身护卫赵虎在回援途中遭遇数十名刺客伏击的详细案卷!刺客所用兵刃、手法,以及现场遗留的部分线索,皆记录在案!”
“臣有一事不明!”萧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正和陆不凡,“臣在京郊别院养伤,刺客刚刚离去,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个时候,两位掌管户部钱粮、兵部军械的侍郎大人,会‘恰好’一同出现在臣那偏僻的别院?而且,还是在臣的护卫刚刚遭遇伏击之后!”
“在其位,不谋其政,玩忽职守!反而在本官遇刺、护卫遭袭,生死未卜之时,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别院!贺大人!陆大人!你们二人,究竟意欲何为?!”
“轰!”
萧明的话让原本还在看戏的百官,瞬间脸色大变!
殴打同僚是嚣张,但这牵扯上刺杀、伏击,性质就完全变了!尤其是贺正和陆不凡的身份,以及他们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敏感!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贺正!陆不凡!!”皇帝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你们给朕一个解释!!”
贺正和陆不凡被萧明这番话问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他们哪里解释得清楚?说巧合?鬼才信!
“陛……陛下……冤枉啊!臣等……臣等……”两人语无伦次,除了磕头求饶,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金銮殿上,贺正与陆不凡的哀嚎还在回荡,但随着萧明那番掷地有声的质问,百官的目光早已从单纯的看戏变成了惊疑不定。
站在队列前方的屠嚣,看着萧明,神色复杂。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只需推波助澜,就能坐实萧明殴打朝臣、目无法纪的罪名,借此打压其气焰。
谁曾想,这小子竟如此狡猾,反手就将“探望”变成了“形迹可疑”,更将刺杀与伏击这两盆脏水,不动声色地引向了自己这边!
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他措手不及!
龙椅之上,皇帝仍旧面无表情。
可下面的臣子却明白,他们的陛下最恨臣子结党营私,更恨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弄阴谋诡计!
百官们只觉得一阵凉飕飕得风从他们脊背上扫过,不敢有丝毫迟疑,立马垂下了头。
只听一道威严且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来人!将这两个废物给朕拖下去,打入天牢!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他们背后,还藏着些什么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