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接风洗尘的主角还坐着呢,泰丰帝、皇后与一众妃嫔反倒浩浩荡荡离了席。
不明所以的大臣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匆匆望一眼安然端坐着的太后、太子和睿诚王,扭头赶紧跟了上去。
泰丰帝与睿诚王、太子之间,选谁,无需多问。
转眼间宴上少了一大半的人。
睿诚王打量垂着眼帘辨不清情绪的太子几眼,笑着朝太后敬酒:
“儿子先前身在南境,未能侍奉在太后身边,好在云华还算懂事,替儿子尽了一份孝心。”
太后笑而不语,慢吞吞抿了口酒,才道:
“哀家正愁不能替云华寻个称心的夫婿,你今日所求,倒叫哀家大松了口气。
往后啊,就不必替她操心喽。”
“云华得太后与陛下看重,乃是儿子与她毕生求之不得的荣幸……”睿诚王扫视一眼云华县主空荡荡的位置,话说了一圈,又回到太子身上,“儿子听闻,太子妃与太子,似乎感情甚笃。”
闹出在宫中私会这么严重的事,太子竟半点也不担心?
太后低头看了太子一眼,轻声笑道:“别管他,指不定心里揣着什么主意呢。”
况且净月一向是个懂事稳重的,不可能,也不会做出私会一事。
再加上太子平静的态度……
太后几乎笃定,两人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联手算计人呢。
同一时间,皇后也觉得今天的事太过顺利。
虽说她不知是谁故意算计东宫算计太子妃,但太子妃心思浅薄,太子可不是个好招惹的。
否则锦仪先皇后死了七年,太子腿废了七年,他怎么可能还能安然当他的太子?
要知道两位被废了的皇后一朝上位,第一个就是对太子下手,意图染指储君之位。
两位废后个个都有儿子傍身,且身后母族势力不输镇国公府,心思更是一个比一个深沉。
如此,都奈何不了太子,反被废在冷宫。
现下后宫这群蠢货,何德何能?
还是说,太子妃太过年轻,又是商贾出身,一时不慎,着了算计?
短短几瞬,皇后心思转了百次,她没有大步进去戳破私会一事,而是笑着说道:
“陛下,太子妃许是年轻,一时贪玩,与相熟的人来湖边逛逛,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况且太子好不容易在太子妃的劝说下答应治腿伤,便是看在太子的份上,也请从轻发落。”
泰丰帝脸上情绪并无波动,他点了下头,刚要开口。
淑妃扬声插了话:“陛下,正是看在太子的份上,才不能从轻发落。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一旦传出,整个京城乃至大渝皇朝的百姓,都将嘲笑东宫与皇室。”
她扫视一眼战战兢兢低着头的侍女,似乎是叫泊春:
“且若真如皇后所说,太子妃仅是一时贪玩,又怎会连贴身侍女,都不带上?
臣妾觉得,里头颇有蹊跷。为保全皇室颜面,为保全太子颜面,还请陛下,严查。”
孟贵妃随即温声附和:“臣妾走的慢,刚刚瞧见不少官员大臣,都跟来了,许是知道了个大概。
为免京城闹出诸多风雨,陛下还是派人严查为好,以还太子妃清白,以正宫闱。”
低着头的泊春闻言,不安地攥了下手,轻咬下唇,心底越发紧张。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告发的太监汪忠赶紧站出训斥她:
“你家主子呢?可是在湖边游廊里?与她私会的男子是谁?”
泊春欠了欠身,小心翼翼解释:“我家主子……她更衣过后,有些不胜酒力,就来湖边吹吹风醒醒酒。
里头,里头除了太子妃以外,别无旁人,陛下亲临,奴婢这就去请太子妃……”
孟贵妃打断她的话:“不用去请了,我们进去看看,便知真相如何。”
汪忠在一旁阴阳怪气说着话:“就太子妃一人?不对吧,咱家刚才怎么瞧见还有道男子的身影呢?
还有,主子醉酒,你们两个当下人的,不在旁边伺候,反倒守在外头望风……可说不过去啊。”
泊春更加紧张,攥紧了的手微微发颤。
旁边的满枝瞧准时机,不卑不亢开了口:“陛下,诸位娘娘,湖边游廊,的确还有一人,但绝非私会,而是……”
汪忠要的就是这句话,利索打断满枝接下来的话,弯腰恭敬请泰丰帝入内:
“是否私会,可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说了算的,得陛下和诸位娘娘亲眼瞧见,才作数!”
湖边的男人是谁,他还不清楚?
要的就是让太子妃无可辩驳!
泰丰帝深深看了汪忠一眼,再回过头,深沉的眼神一一扫过皇后、孟贵妃、淑妃,乃至后头的两个还算得宠的嫔妃和几个皇子。
与再后头,一脸茫然的诸多大臣。
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恭敬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泰丰帝的视线。
“既然有人告发,朕,怎么说也得看看,是谁敢在阖宫夜宴的时候,闹这么一出。”
泰丰帝抬脚走进湖边游廊。
皇后紧随其后,路过两个忐忑的侍女时,重点看了眼勉强镇定的那个。
不知为何,隐隐有些眼熟。
她收回视线,走了不远,来到靠近假山的一处。
太子妃正跪在地上,目露惶恐:“不知父皇请来,未能及时相迎,还望父皇恕罪。”
泰丰帝和他近前伺候的大太监陈诲还没说什么,汪忠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指着跪在另一边埋着脑袋的男子:
“陛下,娘娘,你们瞧,奴才就说瞧见了个男子与太子妃私会!”
皇后凝视垂头跪下的男子,心底的怪异更深了。
太子,一朝成了亲,连自个儿的太子妃都护不住都管不住?
不可能!
她回想了一瞬刚刚宴上太子的发挥,分明如平日一般狠厉,说话做事不留半分情面,也不给他自己和别人,留一丝后路!
皇后顿时明白,许是中了太子的算计,她轻咳一声:
“都起来吧,太子妃,你不能喝酒,下回就少喝些,免得再醉酒闹出什么误会。”
“娘娘教训的是……”
林净月正要起身,汪忠眉头一皱,真被太子妃糊弄过去,他不就完成不了主子给的任务?
稍稍一想后果,汪忠浑身打了个哆嗦,大着胆子指着一旁头也不抬的男子:
“太子妃,你纵是醉酒,也不该与男子在宫中私会,秽乱宫闱!
如此行为,你可有将陛下、太子殿下与诸位娘娘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