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东宫作为受害者,明面上受到了泰丰帝的赏赐。
实则太子同样遭了罚,半个月不许上朝,得老老实实待在东宫治腿。
泊春领着吴庸进来时,林净月正在琢磨泰丰帝对太子的态度。
说心疼偏宠吧,又算不上。
说严厉冷淡,对哪位皇子都一个样吧,更搭不上边。
叫人猜不透泰丰帝是个什么想法。
太子见状,头也不抬,只平淡说了两个字:“正统。”
林净月豁然开朗,如此就说得通了。
泰丰帝的一切举动,并非维护太子,而是维护正统。
或者说,维护锦仪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孩子。
“小民吴庸,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吴庸的声音,打断了林净月的思绪。
她抬眼看向吴庸,没有叫他起身,说话时语气辩不清情绪:
“宫宴之事,你事先可知道?”
吴庸恭敬跪在低声,垂着脑袋:“小民,有所猜测,但并无证据。”
正因没有证据,才没有提前提醒太子妃。
他没等来问话,继续往下说道:“吴量带吴德参与过数次宴会,每回都得闹出些许事端。
因此鲜少带他参与宫宴,吴德自己也担心出了什么岔子,争执几次过后,没有再提起前来宫宴一事。”
但昨天,吴德莫名其妙经由承恩公府的帖子,进了宫宴之上。
再之后,吴府的小厮找上泊春,以吴庸的名义,邀太子妃相见,实则等在湖边游廊的,是吴德……
吴庸沉默了一会儿:“小民大胆揣测,私会一事,承恩公府与淑妃都牵扯其中,甚至……”
甚至三皇子、孟贵妃等等,都参与其中。
缘由非常简单——弄垮太子妃,打压东宫气焰。
不好对太子下手,就从太子妃开始,一点点蚕食泰丰帝对东宫的信任。
太子妃一遭殃,之后就会轮到太子,乃至整个东宫。
吴庸跪在地上,越想越觉得心惊。
都这样了,吴德昨晚回府后,还在叽叽呱呱说什么他被吴庸算计了。
放他的狗屁!
要不是他吴庸力挽狂澜,真要坐实太子妃与吴德私会,整个吴府都得遭殃!
现在不过得罪了三皇子和六皇子一伙,他爹吴量当不成大理石少卿罢了。
好歹保全了吴府几口人的性命。
林净月轻轻‘嗯’了声,没有深究,也没有问吴庸是怎么误导的吴德,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时芸那边的事,可解决了?”
吴庸稍稍放松了些,冷静回道:“不过祖宅祖田和产业被侵,别家子嗣妄图抢夺时芸的差事罢了,并无什么大事,现已解决了。”
在他的谋划下,时芸和时老爷子成功与时家断了亲,在京城自立门户。
就是……整个时家,得没落个十几年。
能不能重新崛起,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泊春听得暗暗咂舌。
侵占祖宅田地产业,这还算小事?
这要有个万一,可就是天塌了的大事!
怪不得太子妃愿意给吴庸一个机会,这人,的确有几分手段。
不等林净月继续发问,吴庸主动提及与睿诚王同行回京一事:
“时家的人坚称时芸是个女子,不能让时老爷子一脉断了根,不肯放我们离开。
我便……趁夜间意外起火,时家人救火时,偷偷带时芸二人逃离。
时家人穷追不舍,小民不得已,求助恰好路过的王爷。”
“……意外起火?”林净月有些不信。
不过想来,吴庸既然做了,就不会留下证据。
又有她的敲打在先,他不敢伤人性命。
如此一来,时家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是,”吴庸不敢抬头,慢声说道,“时芸本想亲自来谢过太子妃,只是……她人在司造局,不好堂而皇之前来东宫,只能托我向太子妃道一声谢。”
林净月‘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话后,命泊春将人送出去。
等人一走,太子慢吞吞放下书,抬起头:
“你挑的几个人,都还不错。”
林净月敏锐察觉他话里有话,试探着问:“可是武举那边,来了什么消息?”
太子点点头,喝退所有宫人:
“礼部有个孤的人,今早传来消息,鸣鱼或在二甲之列,郑津还要靠前,城南那人,亦在榜上。”
接下来,就看文考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林净月没有再问,坐到太子身边,和他一起看起书来。
*
成远侯府,
唐景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瞧着有些焦急。
上回被郑津训斥一番后,她又回到了被禁足石榴院的日子,去求老夫人,也没有用。
唐景颜不免心有怨恨,郑津太过无情,分明她才是……
思绪一顿,唐景颜突地想起那日蒋氏说的话。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眸子格外坚定。
明明她才是侯府真千金,而林净月,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人贱人!
又走了两圈后,一个丫鬟匆匆进了石榴院,朝她摇头:
“小姐,世子夫人正在伺候老夫人用膳,将我打发了回来。不过……陈管家去接姑爷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来院子里。”
唐景颜狠狠揪了下衣服,世子夫人?
好一个裴织锦!
现在不是她有求于自己的时候了,便开始处处与她为难,真真是个心黑的小人!
她心思微转,不动声色问起另一件事:“近日东宫,可闹出过什么事?”
她分明将纸条送到三皇子提过的侯府小厮手中,都过去好几天了,林净月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丫鬟瞄她一眼,暗暗记下她的问话和神情,摇了摇头:
“并无。昨日乃是宫宴,谁敢在宫宴上大肆张扬?”
唐景颜拧着眉头,没有再多问。
连喝几盏茶消消火气,就见陈管家带着周肆然进了院子,温声笑道:
“小姐,姑爷,你们聊,我和丫鬟们,在门口候着。”
等人一走,唐景颜立刻抓住周肆然的胳膊:“肆然,不如我们挑个吉日,趁早成婚?”
成远侯府,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正好趁出嫁,揣上嫁妆到周家去。
往后没钱了,再时不时回一趟侯府拿银子,也不错。
凭她的本事,再加上有侯府和太子妃当靠山,在京城做买卖,谁敢不给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