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亭山。
落亭山位于京城北郊。
虽然不是京城附近最有名的山,可它山高却并不陡峭,十分的好走。
再加上山上有着大大小小许多的寺庙,更有十分出名的法门寺,来的人也不少。
不过到了傍晚,很多人都已经下山。
位于落亭山最高峰的亭子里,就只有虞幼宁一行人了。
这山峰上面,是一片平台,不仅边缘处围了栅栏,还修建了一座观景亭。
此时太阳西斜,橘黄色的阳光从西边照射过来,将一切都照得金灿灿的。
虞幼宁坐在石凳上,不停地晃悠自己的两条小短腿。
“看完了吗看完了吗?”虞幼宁催促,“什么时候去法门寺吃斋饭啊?要是去得晚了还会有吗?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我可不想饿肚子呀!”
楚淮序笑着朝虞幼宁看去,“幼宁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提前去通知了法门寺,给我们留了足够的斋饭,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一听说不会饿肚子,虞幼宁这才来了几分兴趣赏景。
此时,霍清尘,念一和魏昭,都站在栅栏边上。
虞幼宁也走过去,盯着下面认真地看。
念一缓缓转头看向虞幼宁,“幼宁在看什么?”
“那你又在看什么?”
“小僧在看阳光普照,也在想,未来有一天,佛法是否也会如同这光一样,普照大地,沐浴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听不懂。”
念一微微一笑,再次询问,“那幼宁在看什么?”
“我在看下面好多野物,要是抓来烤一烤,晚上刚好加餐。”
霍清尘原本面色还是挺严肃,神情挺沉重的,听到虞幼宁这话之后,眉心狠狠地挑了挑。
就算爱玩儿爱闹如他,也知道不能再佛寺吃荤腥,幼宁是真敢想啊!
可就是这样的幼宁,上午看比试的时候,也能纵观全局,侃侃而谈。
偏偏他自己,这个镇北侯府的二少爷,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以前一直骄傲于自己天生神力,总觉得等自己长大了,定然能所向披靡。
可经过上午的事情,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若他仍旧这样放纵自己,等长大了,不过是个莽夫而已,根本不可能当什么大将军。
再想想自己之前对虞幼宁的承诺,更觉得可笑了。
霍清尘自嘲地笑了笑,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虞幼宁这时转头看了过来,“霍清尘,你笑什么呢?笑得好奇怪呀!”
“没什么。”霍清尘摇了摇头,“有些饿了,咱们赶紧去法门寺里吃饭吧!”
虞幼宁对此求之不得,立即转身往法门寺的方向跑。
霍清尘和虞幼宁一起跑在前面,文相礼和魏昭紧随其后。
只有楚淮序和念一并排走在最后面。
“西凉此次输了,佛子回去可会收到牵连?”楚淮序淡笑着问。
念一缓缓摇头,“此时和小僧无关,小僧本就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佛子说是为了找寻自己丢失的东西,现在可找到了?”楚淮序又问。
“没有。世间万事,自有定律,不用强求。现在找不到,只能说时机未到。此时此回去之后,小僧就要闭关修禅了。
五年后的比试乃是在西凉,若是太子殿下仍旧参加,到时我们自会相见。”
楚淮序看了一眼念一,没再说话。
佛子虽然这么说了,但是他知道,五年之后,佛子想见的人并不是他。
深深地看了一眼佛子之后,楚淮序什么都没说,加快脚步走进了法门寺。
时间已经晚了,法门寺里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香客了。
今晚住在寺中的香客,此时也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未曾出来。
楚淮序之前就已经预定了一个最大的院子,能同时住下他们所有人。
一个小沙弥上前来领路,带着他们去了院子里。
他们一行人还在洗手,就有人接连不断地进来,送来了斋饭,满满当当摆满了一个大圆桌。
旁边的条几上,还有很多。
楚淮序看向虞幼宁,“幼宁,你看,有这么多,你只管放心吃就行了。”
虞幼宁的确放下了心,坐下之后就开吃。
不愧是闻名京城的斋饭,味道的确十分不错。
不仅没有肉,甚至连荤油都没有,可味道就是非常的好,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不仅是虞幼宁敞开了吃,楚淮序几人也都纷纷吃多了。
等从桌边站起来后,这才意识到肚子有些发撑。
虞幼宁看了看众人,“你们也都吃多了吧?反正也撑得睡不着,不如我们去看星星吧!这是在山顶,肯定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文相礼有些好奇,“去哪儿看?”
“自然是去房顶呀!”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们几人都来到了房顶。
文相礼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只会读书写字,一点儿拳脚都不会,更是第一次爬到高高的屋顶上来。
此时他坐在屋脊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屋脊,神情万分紧张,生怕山顶的晚风太大,再把他给吹下去。
除了文相礼之外,其他人要么习武,要么胆子大,不仅神情放松,且一个个笑得十分欢快。
虞幼宁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笑得眉眼弯弯,“看,我说得对吧!在山顶看星星就是和在城里看星星不一样,能看到的更多!”
楚淮序赞同地点了点头,“幼宁说得对!”
魏昭也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但很快又转头看向了虞幼宁。
等他回了南诏,晚上也要登高看星星。
即便离得很远,他们看的应该也是同一片星空吧?
这一晚,他们在屋顶上待到了后半夜,这才回了房间休息。
等虞幼宁一觉睡醒,已经是半上午。
她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楚淮序和文相礼坐在亭子里下棋。
虞幼宁小跑过去,“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呀,其他人呢?他们该不会还没起吧?竟然比我还能睡?”
文相礼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了口。
“幼宁,他们都已经走了。”
“走了?”
虞幼宁惊讶,“他们先下山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下山啊?”
“他们不止是下山......”
文相礼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淮序放下手中的棋子,直勾勾地看向了虞幼宁。
“幼宁,魏昭跟着使团回南诏了。”
“佛子也跟着西凉的使团回西凉了。”
“霍清尘和他哥哥一同去了北地。”
“他们说,怕你送不过来,就干脆不让你送了。”
“他们还让我跟你说,别生气,现在虽然分别了,但是很快就能再次见面......”
楚淮序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虞幼宁的眼眶已经红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还未曾眨眼,眼泪就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幼宁!”
楚淮序赶忙站了起来。
“你别哭呀!我不是没走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以后咱们两个一起上国子监,我和你做同桌。”
“我们要一起读书,你教我练字,教我习武,教我医术,好不好?”
虞幼宁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你不是太子吗?你那么忙,哪有时间学这些呀!”
“我只是太子而已啊!朝廷中的大事自有父皇去管,我可闲了,每天都能陪你一起玩儿!跟你一起学习!”
虞幼宁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你不准骗人!”
“好!我们拉钩,我肯定不骗人!”
文相礼看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拇指,眼神暗了一瞬,但很快又凉了起来。
只要幼宁开心就行了!
...
三人回到京城内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中午。
楚淮序将虞幼宁送到了温府门口,看着虞幼宁进了温府的大门,这才吩咐车夫去文府。
虞幼宁才刚进门,温啸天就喵喵叫的跑了过来,尾巴还竖的高高的。
到了虞幼宁身边后,温啸天更是不停地用身子去蹭虞幼宁的腿。
虞幼宁蹲下身抚摸它,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
虞听晚一听说虞幼宁回来了,就赶忙跑了过来。
来的路上,还担心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儿。
可还没靠近,就听到了虞幼宁清脆的笑声,心中大感惊奇。
虞幼宁不仅没哭,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笑了总比哭了好!
虞听晚放下心来,一步步朝着虞幼宁走去。
“幼宁,你回来啦!”
话音还没落下,虞幼宁就抱着温啸天狂奔而来。
“呜哇哇!娘亲!魏昭和霍清尘都是大坏蛋,他们走都不跟我说!还有念一和尚也不说,呜呜呜!”
虞幼宁哇哇大哭,还用怀里的温啸天擦自己的脸。
虞听晚,“......”
放心的太早了!
不是不哭,只是还没看见她,所以才没哭啊!
虞听晚把虞幼宁抱起来,细心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答应带着虞幼宁出去吃饭!
母女两个一起出了门,朝着京中另一家有名的酒楼悦来楼而去。
已经到了饭点,悦来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刚进大堂,迎面就撞上了一对年轻男女。
男人身子摇摇晃晃,将胳膊打在女人的肩膀上,两人正要出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遇。